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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無力,頭部傳來一陣疼痛。

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

葉然在心裏吐槽道,最近為什麽總頭疼?

她費力的睜開眼睛,入目是媽媽蒼白憔悴的面容,伴随着媽媽欣喜的話語——

“然然醒了,然然醒了!”聲音中夾雜着哽咽。

嗯?向老師不是說媽媽被太空艦給撞了嗎?疑問在葉然心中一閃而過。

但看到媽媽安然無恙,葉然很是開心,轉眼把這個疑問抛在了腦後,準備後面再詢問。

目光觸及到媽媽充滿了擔憂的面龐,以及閃爍着淚光的眼睛時,她的心裏酸酸澀澀的,十分不好受,她想要張嘴告訴媽媽,她沒事了,不要太擔心。卻喘了好一會兒,張開的嘴也沒能發出聲音。

一旁的父親早已快步上前,對葉然說道:

“然然剛醒,快別說話了。等醫生過來再給你看看。”

轉身又抱住自己的妻子,低聲撫慰:

“好了,好了,別傷心了。然然不是醒過來了嗎,你這樣平白讓然然擔心。”

媽媽依靠在丈夫的肩膀上,點點頭,臉色看起來好了些許。

葉然看着父母恩愛的場面,感覺很溫馨,也很慶幸自己平安歸來,要是真的變成植物人,父母指不定多傷心。

不過她回來了,教授現在怎麽樣呢?她還沒來得及細想,卻被一個熟悉、卻本不可能在這兒的聲音打斷——

“小葉子,你可算醒了,你看這幾天我守着你,都瘦了好幾圈。你得好好補償我。”

葉然聽到自己竹馬的聲音,一陣詫異,他不是去宇宙中的新行星探索了嗎?回來的這麽快?又聽到他守了自己幾天的消息,心下一陣感動。

但當寧彧的臉晃到葉然面前時,本來英俊的臉龐卻帶着滿臉胡茬,嘴角邊有一抹十分欠揍的笑意。

葉然恍若回到小時候,這家夥總是帶着這樣欠揍的笑意,然後搶走自己的植物模型,心中的感動忽然就變質了,轉而想打他一頓。

這種想法一下子讓葉然有了些力氣,她笑罵道:

“滾滾滾,要是你卧病在床,我也一定會守着你的。咱兩這交情,你來看望我還要我的補償嗎?”

說到“交情”兩個字時,葉然加重了語氣。寧彧一聽,就知道葉然又想起小時候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

比如他總搶她心愛的植物模型,将它們藏在各種地方,看着小葉然慌亂尋找,直到她哇哇大哭才還給她……

總壓迫小葉然幫自己寫作業,而自己卻打着自己最為喜愛的星際航行游戲……

總是像葉父葉母告狀,揭發小葉然的一些壞事兒,完了還騙她說不是自己做的……

話說,小時候的葉然可真乖巧老實。後來,葉然九歲時他去參加培訓營,回來後葉然就不太一樣了……

這些場面像放電影似的流淌過寧彧的記憶。

呃,好像小時候欺負葉然的時候,确實有點多?寧彧默默的想到。

他心虛地揉揉鼻子,嘆口氣:

“嗨,我說小葉子,我欺負你那些事都過去多少年了,你怎麽還念念不忘呢。瞧,哥哥後面對你多好,你怎麽就記不住呢,可真讓哥哥寒心。”

葉然聽到寧彧“哥哥”這個自稱,一陣無語,這厮就愛往自己身上貼金,他什麽時候成她哥哥了?她怎麽不知道。

剛剛的一點點力氣似乎随着那句話而消逝,葉然現在又像是漏氣的皮球,有心想要反駁卻又說不出話。她輕哼一聲,沒有再說話。

寧彧見葉然剛醒來,卻有力氣與他鬥嘴,臉上隐藏的那一絲擔憂頓時就消逝了。

又見他說出了這麽欠揍的話,都自稱哥哥,葉然也沒再反駁,便知道葉然剛醒,也沒剩下什麽力氣,他便欲結束這個話題,不再氣她,讓葉然好好安心休養。

于是,他趕緊服軟:

“好好好,我不是你哥哥,你是我姐行了吧。你好好躺着,等醫生來再仔細給你檢查檢查。你好了,說啥是啥,可以吧?”

葉然聽完,心想這還差不多。

旁邊葉父見女兒還有力氣與寧彧鬥嘴,露出欣慰的笑容,又裝作板着臉的樣子說了葉然幾句:

“然然,說什麽呢,你寧彧哥哥可是剛完成任務就趕來守着你,你寧阿姨寧叔叔知道你出事的消息,還特意請假來一直守着你,今天實在扛不住了,才回去休息的。”

夫妻恩愛多年,葉母一下子就聽明白葉父語氣中的調侃。因為女兒已經清醒,沒有醫生所說的成為植物人的風險,看起來精神也還挺好,葉母一陣放松,也忍不住開起玩笑:

“兩家人和兩個孩子的感情什麽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才是叫說什麽呢,平白的讓大家生分。”

寧彧聽完這番話,唇邊漾起一個溫暖的笑。兩個孩子的感情?葉伯母這話他愛聽。

葉母又作勢要打葉父,葉父迅速地閃開了。兩個人對視一笑。

葉然見到父母這樣,也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卻沒有注意到,旁邊寧彧目光隐晦的盯在她身上,眼中滿是溫柔的笑意。

因為葉然的蘇醒,整個病房都洋溢着溫暖而愉悅的氣息。

另一邊,氣氛卻截然相反。

昨天晚上,徐晉在問完小植物問題後,久久沒有得到回答。

他一開始以為是因為開花,小植物進入一個全新的狀态,可能需要一段時間的緩沖時間,于是他便蹲着,一直等待。

但直到他腿都蹲麻了,小植物還是沒有回應,他開始有點慌了。

想到前幾次的經驗,他快步地回到培養室內,将小植物培養皿內的營養液換成适合開花植物的配比,然後又用檢測儀器檢查小植物的各項狀态,在沒有發現異樣後,又急匆匆地往植物園趕去。

徐晉走的速度雖快,手卻保持得十分平穩,還用另一只手護着小植物,小心翼翼的姿态像是護着什麽寶貝一般。

到達第一個分園——海洋園。

徐晉慢慢地蹲下,将盛放小植物的器皿小心翼翼在擱置在地上,定定的看着它,過一會兒便喃喃問上一句:

“小植物,能回答我一下嗎?”黑色的眼眸中寫滿了堅持,細細觀察,堅持之下卻有一絲無助。

過了一個多小時,沒有動靜,他望了望光腦上的時間,起身前往下一個分園。

通過分園與分園之間的快速隧道,徐晉迅速地到達下一個園。

他又重複了一遍在海洋園的動作。

結果還是一樣。

好似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般,徐晉馬上又毫不猶豫的前往下一個園,只是每離開一個分園,他眼中的慌亂與無助便多上一分。

當清晨的陽光爬上植物園的玻璃頂,徐晉到達了最後一個分園,這是個模拟不同外星環境的分園,養育了無數來自宇宙的植物。

徐晉這次沒有再蹲下,而是把小植物捧在手掌心裏,低聲的溫柔問道:

“你還好嗎?能說句話嗎?”

回答他的還是寂靜。

他眼中的最後一點光也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疑惑與無助,實質的幾乎就要溢出來。

他站在大大小小的模拟外星球之間,渺小的像是一粒塵埃,明明滅滅的光照耀在他的臉龐,卻再也點不燃他眼中的光。

黑色的宇宙像是個會吞噬人的巨獸,獨留他一個人站在寂靜之中。

葉然剛做完全套的檢查,确認身體沒有任何問題了,只是現在躺的太久,雖然有營養液的供應,身體還是有些跟不上,仍然需要靜靜修養幾天。

專家确定她的身體無事後,也是十分驚訝,之前明明儀器已經顯示回天無力了,現在卻又毫發無損,真是醫學界的奇跡。

他們決定将這個案例編寫進聯邦醫院醫學史中,供所有醫者查看,這自然是要征得葉然的同意。後話暫且不提。

葉然剛吃過醫院配備好的恢複餐,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

寧彧的胡茬她實在看不下去,把他趕回家,不捯饬完不準再來醫院。

爸爸媽媽在确認葉然無事後,便準備回家洗漱,并順便處理一下工作上的緊急事件,等會兒再過來。

走之前還特意開啓了病房的高級預警模式,只要葉然有任何的不适,醫院裏便會以最快的速度讓高級專家前來查看,他們也會收到相應的提示。

盡管葉然一再告訴他們已經無事,全身檢查和專家都确認了這個事實,但還是拗不過關心她的父母。

此時此刻,葉然望向病房外的陽光,想起培養室的玻璃房,想起每天伴随着徐教授腳步而來的陽光……

還想起了徐教授。

聽不見小植物回話了,教授會有一些失落嗎?

還是說,只要作為希望植株的塔羅開花了,她說不說話、有沒有意識,在教授那兒都不再重要?

她不知道,也不願去細想。

閉上眼睛,眼前仿佛還是教授那雙溫柔的眼睛,眼裏滿滿都是她,盡管那時的她是一株植物。

再度睜開眼時,她的眼睛裏多了一抹堅定。

過去的幾天,就當是個夢吧。

是她在面對無盡的實驗、繁重的課業和老巫婆刁難之餘的一個美夢。

這個夢裏,有着她的偶像徐教授,有着聯邦植物園夢幻般的美景,那都是她向往的一切。

她會把過去的幾天當做上天的恩賜。但現在,夢醒了。生活還是會繼續。

葉然和徐晉,只是兩條無意交錯的線,現在又歸為平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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