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晉此人,出生于聯邦四大家族之一,是徐家家主的兒子,身份高貴。
學生時代,就讀于聯邦學院植物系,是植物系自開創以來綜合評價最高的學生。
畢業時,因其論文和實驗大大推進植物複制的過程,破格被植物研究所錄用為教授,此後便一直在裏面工作。
學生時期,徐教授就在植物繁衍與複制領域成果斐然,進入工作後,更是以一人之力推動聯邦植物園的建立。
由于其俊美的外形、顯赫的家世,以及在植物領域超高的造詣,徐晉成為全聯邦的大衆男神。
徐教授深居簡出,沉迷于工作,很少有人能夠和徐晉接觸。
因此,關于徐晉的傳言便十分之多。
傳說中的徐教授,冷漠無情,沉迷于植物研究與實驗,據說工作多年,不曾歸家。
但自從游園後,葉然便覺得,自己仿若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徐教授不再是冷漠無情的研究狂人,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懂得關心與照顧的人。
雖然她現在只是一株植物,可能徐教授關心她的真正原因,只是在于她是希望植株。
但葉然就是願意相信,徐教授是個溫柔的人。
有時候,自我欺騙能夠快樂一些,那為什麽不呢?
或許,這還不是自我欺騙,只是徐教授的本來面目。
葉然仍然記得,在她十歲時,星網視頻上那個衆人矚目的青蔥少年。
不過十六的年紀,眼睛裏閃爍出對夢想的執着與追求。
那時候,雖然她還很小,但她第一眼就覺得那一定是一個溫柔的小哥哥。
後來,關于徐教授的視頻在星網上消失無蹤,徐教授又是一個很低調的人,極少露面。
漸漸地,葉然便記不清徐教授的模樣。
但葉然卻一直都記得那雙眼睛,每當她承受不住備考聯邦學院的壓力時,每當她想要放棄走上研究植物的道路時,她的腦海中便會浮現那雙眼睛。
她想。
偶像的力量,莫過于讓一個人在夢想的道路上,一路披荊斬棘、奮勇前進。
偶像是光,指引前進。
徐教授之于她,便是這樣的人。
日子平緩的流淌着,一周的時間恍然而過。
在這七天裏,葉然作為一株植物,努力配合着教授的各項研究。
當然,除了令葉然害怕的抽取生命素外,一切都十分順利。
這七天中,徐晉也逐漸接受了這樣一個事實——
他研究的植物會說話,而且話有點多。不管他是否有回複,這株小植物總能自顧自的說上許久,一開始覺得有些聒噪,卻也漸漸習慣培養室裏充滿小姑娘活潑明亮的聲音。
像是秋日的陽光,照得人暖洋洋的,徐晉想。
陽光明媚的周末,秋季的太陽照耀在首都銀白色的建築上,暈染出黃色的光芒,讓人不禁想起歷史課本上所描述的“秋收”。
在一個沒有工作的周末,充滿了陽光與植物的氣息,彌漫的都是大豐收之後的喜悅與充足。人們想着,如果能夠真正的經歷一次,那是多麽美好啊。
對于徐晉而言,卻是沒有工作日與休息日之分,這一天早晨,他也如往常一樣準備繼續工作。
一旁的管家為他遞上純白的工作外套,滿懷欣慰地說道:
“這周是自從搬出來後,少爺您少見的沒有夜宿研究所。雖然我年紀大了,也不懂你們年輕人的工作,我也明白少爺身上背負的責任與期望。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以前少爺總也不聽我說。最近真的很欣慰少爺終于明白這一點。”
徐晉聞言一愣,準備接過外套的手在空中有些許滞緩,他眯了眯眼,沒有回答。
只是腦海中小植物的聲音卻是變得清晰,叽叽喳喳的仿佛就在他身邊一樣。
還不是他養的那株植物太煩人。大晚上根本不願意配合,讓他沒法進行研究,索性回來休息。
不願再多想,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拿過外套,朝外走去。
管家站在銀白色的別墅門口,望着徐晉漸行漸遠的身影,不知何時掏出了一塊潔白小手帕,哽咽出聲:“現在少爺好不容易知道愛惜身體,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夠帶位美麗的小姐回來。希望 老頭子有生之年還能看見。”
徐晉挺拔的身形已是沒入車庫,根本沒有注意到管家的這番話。
N93高級培養室中。
葉然靜靜凝望着自己水中的倒影。
藍色泛着金光的營養液表面映射出她的身影:還是小小的花苞,夾在一大一小的圓盤葉子中。
昨天聽教授說,經過對比數據,小花苞長大了一些,直徑擴大了幾毫米,還問她,什麽時候能開花。
葉然自己也很想知道,這株植物什麽時候開花。可問題是,她又不是正宗的植物,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花、怎樣開花啊。
徐教授見她沉默,也沒有再問下去。
昨天晚上,她認真的思考關于開花的問題,自然是無解。
可之前她一直刻意忽略的問題開始浮現。
比如她怎樣才能回去呢?
雖然近距離地接觸到自己的偶像十分美妙,九天的時間對于葉然而言已是足夠。
須知萬事過猶不及。
還比如自己原來的身體是什麽狀态呢?
自己的意識進入這株植物,莫非這株植物的意識也進入到自己的身體中?
葉然仿佛看見了自己的頭變得又尖又綠油油的,兩只手變成了長長的綠葉子狀态,想要拿起勺子吃飯,手卻因為勺子太重而忽然斷裂——
想象中的疼痛似乎也傳染到現在的身體,葉然晃晃頭,将這些不好的想象從腦海中驅逐。
轉而又想到另一個令人憂慮的問題,也不知父母有沒有發現自己的狀态?會不會很擔心自己呢?
哎,想着想着,葉然不自覺嘆了口氣。
門口處傳來細微的聲音,葉然知道,是徐教授。
現在也不知道怎麽回去,與其想那麽多,不如就認真觀察教授的操作與研究步驟吧,說不定哪天就又回到自己的身體了呢。葉然樂觀的想到。
于是,她瞬間又開懷起來,準備向教授問好。
徐晉穿着白色工作服走進培養室,一樣的俊美。
與往常不一樣的是,今天他俊逸的身影旁邊還有另一個人,那是一個身形有些佝偻、卻精神狀态極好的老先生。
葉然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向許教授,是她的導師。今天向老師怎麽過來了?
那邊,向老師還不知道他的學生變成一株植物,只是和徐晉交談着。
“向教授,您最近的項目研究進展怎麽樣?”徐晉開口問道。
“哎”,向老師嘆了口氣,自嘲道,“徐教授您可別說什麽進展,您不是不知道,我這個關于基因的項目一直處于停滞狀态中,上面已經考慮撤資。最近,因為作戰系的學生帶回的外星植物,好不容易有所突破,我僅有的三個學生有一個又出事了,研究助手缺少,很多實驗與對比就緩慢下來。很多事也需要親力親為了。”
“這不,我前幾天想要拿一點希望植株的生命素,就是我項目中的重要一環,對比外星植物與地球古植物的基因。”
向許慢慢的說着項目,說着說着又重重嘆了口氣,“說實話,我的項目很多年了,也都只是這個樣子,我已經不抱希望。只是那個出事的學生,經過三年的相處,我很是喜歡,希望她能夠平安無事。但這次她昏迷九天……”
葉然感受到自己老師的關心,聽到自己的導師居然說項目不要緊,最重要的是希望她無事。
再聯想到近年來向許教授在植物學界的處境,她感覺眼眶有些濕潤。
“昏迷這麽久?聯邦醫院如何診斷?”徐晉的語氣波瀾不驚,似乎這件事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但通過這幾天的相處,葉然卻感受到他語氣中的細微關心。
聽到徐晉教授詢問她的事,她聚精會神的聽着,生怕錯過什麽重要信息。
“造孽噢,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聯邦醫院最頂尖的專家也沒查出來昏迷的原因。似乎是大腦出了什麽問題,我前去看望,一位醫生好友說,由于已昏迷九天,情況很不樂觀,如果還不醒來,成為植物人的風險極大。”向許談論起自己的學生,語氣中帶着濃濃的無奈與悲傷。
九天?有什麽在徐晉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卻又迅速地消逝。
徐晉皺眉,卻由于正在和別人交談,便沒有深想。
葉然在聽到有可能成為植物人時,已經傻了。
一股令人窒息的感覺湧來,讓她的腦子無法再思考。
整個人好像又陷入之前的狀态,一個人在濃重的黑夜中浮浮沉沉,孤獨無助。
後面向老師過來做了什麽,葉然已不清楚,好像是采集一些數據,以輔助自己的研究。貌似向老師又委婉表達能否抽取生命素的請求,卻被徐教授拒絕。
在葉然昏沉的腦海中,怎麽回去自己身體的問題一直在環繞。神奇的是,她居然還能抽空想了想徐教授真體貼,還記得回絕向老師抽取生命素的請求。
也不知過了多久,向許教授即将要告別徐晉回自己的研究所。
走之前似乎還感慨了一番世事無常,希望自己的學生能夠平安醒來。
由于狀态原因,具體是怎樣的表達,葉然也聽得不是很清楚。
但向老師的那句“哎,還有那孩子的母親……因為她昏迷而精神恍惚,被回首都彙報任務的小型航行艦給撞了……”卻清晰地傳入葉然的腦海中。
媽媽被撞了?
葉然聽到這個消息,之前還只是有些昏沉的腦子似乎快要炸開,那些像星星一樣的綠色光點又開始漂浮在她的身邊。
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
徐晉剛送向許教授走出培養室,轉身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顫動的塔羅,他急切的走回來,邊打開狀态面板和探測設備,邊問葉然:
“小植物你怎麽了?”聲音帶着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濃濃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