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高家原先的條件是真的好, 這一點胡婉比其他人知道的更清楚。
看看她櫃子裏放的時髦衣服,還悄悄藏着一根細金鏈子以及時不時送到她面前的各種吃食。
這些東西都得花不少錢。
然而高建白眼睛都不眨的買了,就是為了哄哄她。
再來有一次兩人躺在一塊平緩喘息時, 高建白可是親口跟她說過,他們家現在都已經是萬元戶, 等他爸做完下一單生意,他們家的錢能在往上翻幾番。
當時她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現在整個城鎮怕都沒幾個萬元戶,還能再翻個幾番,那不得破十萬?
就算下單生意不能破,下下單、下下下單總行吧?
那時候胡婉還想着就算不能嫁到高家, 那也得牢牢抓住高建白這個人。
她不覺得他們之間純粹是利益關系。
但有錢和沒錢的區別還是很大的。
她從小就是過慣苦日子的人,眼瞅着面前就有一個條件特別好的男人喜歡她, 她怎麽可能不心動?
甚至還懊惱自己年歲太大, 又結了婚。
不然就能堂堂正正和高建白走到一塊了。
不過即使是地下情, 胡婉也是想過這段情最好能長長久久。
她丈夫不在身邊, 實在是太需要一個依靠了, 而高建白能給予她所有的需求。
不管是在陪伴還是在金錢上,都能滿足她。
可現在……
一切都變了。
不過才一周的時間, 她看着高建白的臉非但沒有一點吸引力,甚至還越看越嫌棄,哪哪都覺得不好。
此時的男人躺在床榻上,一頭亂糟糟的頭發, 面上胡子拉碴, 也不知道是哪裏覺得不适,用手伸進被窩裏抓了兩下。
胡婉閉了閉眼, 只覺得不堪入目。
但現在還不是徹底鬧翻的時候,正是因為嘗過早先被寵溺的滋味, 她還沒享受過,還想再繼續下去。
最少在丈夫退伍回來之前,她還是希望能有個寵着自己又能依靠的男人。
“怎麽了?”胡婉又一次開口,她單腿跪在床板上,整個身子向下壓過去,直接靠在高建白的胸膛上,柔聲問道:“你是不是不把我當自己人了?這都要瞞着我?”
“當然沒有。”高建白連忙否認,但面上猶豫,還是不想開口。
不然怎麽說?
說他爸拿了上萬的錢賄賂別人,結果事辦砸了錢還拿不回來。
還是說他爸不甘心打算再拼一拼,四處借了一大筆錢,天天早出晚歸但次次都是愁眉苦臉的回。
不用問就知道沒進展,還得天天應付追債上門的人。
胡婉姐現在問他,除了不想人知道他的窘迫之外,其實也是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從來就沒管過家裏做生意的事,偶爾聽爸媽說也是糊裏糊塗,現在出了事,除了希望爸趕緊解決之外,也沒其他辦法。
“其實還、還好啦,過段時間就能解決了。”高建白也不知道是在騙胡婉還是在騙自己,“你也知道我爸做生意那麽厲害,不過就是栽了一跟頭,他有那麽多生意上的朋友,怎麽可能不翻身?”
胡婉立起身,不言不語。
說起來高建白還是她帶着長大的,她太知道這個男人撒謊時是什麽樣子,現在的高建白嘴上硬氣,其實面色心虛的不行。
難不成高家真的不行了?
莫名的心裏就是一陣慌,覺得老天爺就愛捉弄她。
她小時候的日子過得很慘,高建白的母親為什麽在她面前自立為恩人?她要不是帶了高建白幾年掙了些口糧,怕是現在就沒她這個人了,就跟大姐姐一樣,活活餓死。
好不容易找了對象脫離原生家庭,結婚當天丈夫就拉着她的手說一起好好過日子,她以為自己總算有了依靠,結果呢?
張立彪入伍當兵,一年回不來一次。
他人倒是好,每個月的津貼有一半都是寄給她,可他也不想想,就他家的那些‘狼豺虎豹’哪裏是她能鬥得過的?
她現在确實能躲着那些人待在娘家。
但這也是用了很大的代價換來的,結婚沒多久她就懷了孩子,當時覺得自己年輕,想着以後肯定還能有其他孩子,便……
便設計了婆娘一次,徹底鬧開,張立彪特意從部隊回來,氣得分了家,讓她在娘家這邊待着,月月津貼只留了幾塊錢,其他全都寄給了她。
其實在胡家的日子也不好過。
不然她年幼時也不會差點被餓死,這家人之所以會表現的和聲和氣,還不是因為看在錢的份上?
張立彪的津貼确實不少,但用在一大家子上肯定不夠。
好在,這個時候她又遇到了高建白。
有高建白的貼補,這幾年的日子過得是真好。
想要什麽就能有什麽,也不會因為幾塊錢去斤斤計較,胡家的人哄得她開心,她也樂意拿出幾塊錢賞賞他們。
這種日子美的冒泡。
她覺得自己是苦盡甘來,總算能過上好日子了。
可誰能想到,現在高家也倒了……
胡婉是特別清楚高建白不是一個能立得住的男人,他也是多虧了有一個能掙錢的好父親,要不然哪裏能支撐他大手大腳花錢的本性?
可要是沒了錢。
他該怎麽辦?自己又該怎麽辦?
一想到未來用錢緊張,她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其實每個月有張立彪寄來的津貼,她也不至于沒錢可用,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她現在慌得都快呼吸困難了。
“胡婉姐。”高建白這會立起身,有些不自在的開口,“你能不能再借我一點錢,等我爸手上活絡了,我五倍十倍還你都行。”
這話要是擱在以前,胡婉肯定想都不想就掏了。
可這會兒她只覺得可笑,下意識就怼了一句,“你都從我這裏借了多少錢了,還好意思開這個口?”
最開始住院的錢,後來他媽當着衆人朝她開口借,話裏話外就是讓她償還所謂的恩情,逼得她不得不借。
七七八八加在一塊,怕是得有一百多了。
高建白臉上瞬間變得難看。
要不是實在沒錢花,他還真不願意開這個口。
現在被胡婉這麽一挖苦,脾氣也跟着上來了,“怎麽,你花我錢的時候就好意思開口了,我花在你身上的錢還少嗎?”
胡婉氣得尖聲,“高建白,你什麽意思!”
“我說錯了嗎?你看看你身上穿的,從裏到外哪件不是我花錢買的?”高建白自小就傲氣,尤其是當爸在外掙了大錢後,出門下巴擡得都比別人高。
現在人是落魄了,但那股驕傲勁還沒熄滅,被胡婉一挖苦,那是什麽難聽的話都說得出來,好像這樣才能證明自己的大男子主義。
而胡婉呢。
從兩人勾搭在一起,她都是被寵着哄着的一方。
聽到這些難聽的話哪裏受得了,拿着手邊最近的東西就狠狠往高建白身上砸過去。
高建白也沒光守着。
赤着身子躲了兩下,緊跟着也開始還手。
兩人你來我往,一邊咒罵一邊撕打起來,動靜還不小,直接把招待所的人給引來了。
招待所的人在門口喊了幾聲,屋子裏面仍舊是打罵聲不斷,偶爾還有砸東西的聲音,實在是擔心出事,其中一人道:“去拿□□,可不能真讓他們出事了。”
一人連忙下樓就拿,等回來的時候門口已經聚集了好多人,都是聽到動靜來看熱鬧的。
他趕緊道:“都散散,沒什麽好看得。”
“那不行,萬一裏面打得厲害,咱們不得上前幫幫忙、拉拉架?”
“就是,你趕緊開門,再讓他們打下去,別真的打出事來了。”
男人一哽。
到底沒再勸,看熱鬧就看熱鬧吧,可不能真在招待所出了事,不然他沒好果子吃。
拿出□□将房門打開,他還沒伸手将門推開,背後就覺得一擠,整t個人朝着門撲了過去,一下子就将房門推得打開,裏面的一幕映入眼前……
葉芮知道這件事還是在隔天下午。
放了學的葉肖迫不及待的找到她,和她分享這件有趣的事,“二胖說昨天在招待所可有意思了,看兩個人扭在一塊打架,男的那個還沒穿衣服呢。”
葉芮聽得皺眉,“這有什麽有意思的?”
“當然有意思呀。”葉肖覺得自己沒在現場有些可惜,“本來他媽打算報公安,說是招待所被砸了不少東西,結果那兩人一聽公安要來,連忙說賠償,還請其他人吃了一頓飯,說是感謝他們來勸架,不然他們兩小口還不知道吵到什麽時候。”
看個熱鬧還混了一頓飯,哪裏沒意思了?!
葉肖說着說着就開始饞了,“二胖一點都不夠兄弟,他吃了好多好多肉骨頭,都不給我帶一點。”
葉芮直接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沒好氣道:“我是少你吃的了?”
不管怎麽喂,人看着是長了不少肉,連帶着都長高了一些。
但那副饞樣硬是沒變,說着說着嘴角又溢出口水了。
葉肖嘿嘿傻笑兩聲,見二姐要擡手的樣子,他趕緊換了個話題,“二胖媽媽還說了,人家根本就不是小兩口呢,月月都來招待所住,誰家小兩口不待在家裏,跑來招待所花錢?”
葉芮一挑眉。
她原先就讓葉肖找二胖要招待所的登記記錄,就是知道二胖的媽媽在招待所上班,還是渣男賤女經常去的地方。
難不成葉肖口裏的‘小兩口’是他們?
應該不是吧。
這兩人感情不是特別好嗎?怎麽可能在招待所打起來?
好奇歸好奇,但她也沒心思去探究,不過想着等什麽時候有空了再去踩上兩腳,讓他們的日子更難過。
至于現在。
面前幾個塑料桶裏的東西才更重要。
葉芮看不得葉肖這麽清閑,直接給他發了任務,“去,把這些香料都清洗一遍。”
“好嘞!”葉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剛要起身,卻又被葉芮扯住了袖子,她差點忘記一件事,“是不是期末了?你考了多少分?”
要不是熊大爺過來,她都差點忘記這學期已經到了尾聲。
倒不怪她沒注意,而是家裏雖然有一個小學生,但從來就沒人讨論關于他學習的事,連他自己也一個字都沒提過。
葉芮回想下,還真不太記得葉肖的成績怎麽樣。
上輩子自己過得太槽,除了被壓榨就是被壓榨,根本空不出其他時間,哪裏還顧得上葉肖。
現在倒是浮現出一丁點的姐弟情誼,想着來問問。
結果話音剛落下,葉肖就把這點姐弟情誼給摁了下去,雙手拎着籃子就飛快跑出遠門,速度快到都出現殘影了。
什麽都沒說,葉芮卻什麽都懂了。
這小子有運動天賦,一跑能跑這麽快,但絕對沒學習天賦,估計是個學渣。
葉肖剛出去沒多久,餘蘭枝就一臉笑意的走了進來,招手道:“小芮快來,你大伯回來了。”
平屋這邊不臨街,但有一條很寬敞的道。
這會一輛貨車就停在不遠的地方,葉大全正指揮着人将車上的一臺機器給卸下來。
“慢點慢點,這邊擡高一些……放放放。”
封口機平穩落地,葉大全掏了兩包煙遞過去,“真是麻煩你們了,還得讓你們繞路送過來,來來來,拿着拿着。”
兩個司機推辭了一下,不過到底還是收下了。
其中一人道:“也就幾步路的事,我們替你扛進去吧,也不費事。”
“對對,擱在路邊也不好,來來,小周咱們一起來。”
百來斤的設備被兩人扛進院子,落地在早就準備好的棚子裏。
餘蘭枝想給他們倒杯熱水,卻被擺手拒絕,沒一會就開着貨車離開了。
她道:“這兩小夥子挺熱情的。”
葉大全擦了擦臉上的汗,“是挺好,這一路上也多虧了他們照顧,倒挺順利的。”
忙上忙下,都沒讓他和學名搭把手。
葉芮端着一杯濃茶過來,擱在大伯的桌邊,跟着問道:“怎麽不見學名哥?他沒回來嗎?”
“還沒。”葉大全不由笑了笑,“這一趟省出得好,伍廠長有個朋友家的親戚就開辦了藝術學院,學名跟着取了不少經,打算在那邊再待十天半個月,多學學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