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承硯清早從樓上下來時就聽到常臻琍不辨情緒地說了這樣一句, 眉心攏緊。
當年那件事,他恨極了舒寧遠,卻對早已在心裏當作妹妹看待的舒晚無法加以責怪。
誰都知道,有錯的是舒寧遠。
舒晚和萬靜只是被牽連, 只因為她們是舒寧遠的妻女。
俞承硯愛憎分明, 不錯怪無辜的人,也不原諒有罪之人。
所以對舒晚, 這幾年來也只是介于尴尬的關系不再聯系了,疏遠了。
談不上把對她父親的很, 意轉移到她一個無辜的小女孩身上。
俞承硯掏出手機來,不動聲色地給俞謹年發了一條短信。
【小叔,奶奶讓人請舒晚到家裏來, 你速來。】
發出去後他就佯裝什麽都不知道,發不走到客廳, 懶散地對常臻琍說:“奶奶, 早啊。”
【公/衆/號:xnttaa】
常臻琍淡淡地應了聲, 就在俞承硯走到餐桌那邊剛坐下來時, 常臻琍忽而問道:“下個月的股東大會,有把握嗎?”
俞承硯笑笑, 語氣自信又篤定:“放心吧奶奶,不會讓您失望的。”
俞承硯是死去的俞诠年的兒子,比俞謹年小五歲,比舒晚大四歲,今年二十五。
常臻琍提的股東大會是打算把董事長這個位子給俞承硯, 畢竟她人老珠黃,好多事都力不從心,俞謹年又對公司管理不精通,之前一直都是大兒子在管理。
現在大兒子不在了,也該由承硯擔起重任來。
舒晚從昨天晚上就開始收到陌生號碼的短信。
【晚晚,你先好好休息,找個時間我們談談。】
今天早上她沒醒的時候又傳進來一條:【早,晚晚。】
後來被她看到,舒晚都沒有回複,只是把這個號碼存了下來,改了備注。
她本來想早點去舞團的,然而一出門就在家門口被人堵住了。
來人她認識,是俞家的人。
“董事長想請舒小姐過去一趟。”
舒晚輕咬了下嘴唇。
她知道絕對會有這一天的,但沒想到會來的這麽快。
舒晚沒有反抗也沒有拒絕,跟着來請她的人上了車。
在半路突然收到了來自“謹年”的電話,舒晚輕愣,而後抿着唇點了拒接。
小叔,我這次回來,沒打算退縮。
昨晚也不是一時情動,是我肖想已久。
我想跟你在一起,哪怕被世人非議,哪怕要排除萬難。
俞謹年很快又打過來了第二通,舒晚還是沒有接。
過了片刻,她收到了他的短信。
【謹年:晚晚,聽我的,別去。或者你等我一起,我陪你回家裏。】
舒晚捏着手機擡頭看向車窗外,迅速倒退的街景在她的眼前一晃而過。
她有點失神地想,如果俞謹年在場,他肯定會為難。
一邊是他喜歡的女人,一邊是他看重的家人。
讓他怎樣做都是在折磨他。
她舍不得再讓他陷入一場艱難地掙紮中。
可她也确确實實放不下他。
舒晚甚至想,這輩子沒有俞謹年,她依舊可以正常生活,日複一日。
只不過再也不會出現任何的期待和心動了。
就好像是一處平靜無風的湖面。
沒了風,永遠泛不起一絲漣漪。
到俞家的時候,舒晚在門口下了車,望着這幢無比熟悉的房子,遲遲沒有踏出一步。
直到旁邊的人對她說:“舒小姐,請吧。”
舒晚這才擡腳,往前走去。
她輕咬了下唇,踩上臺階,跟着那人進了屋內,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女人。
常臻琍五年前痛失愛子,當時一夜之間蒼老了很多,哪怕後來又花了很多錢做美容做保養,但到底年齡擺在那兒,不服老也不行。
不過她周身的氣質卻依舊不減當年。
雍容華貴,氣場強大。
是富家太太,也更是女強人。
舒晚蜷了下手指,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話語沉靜地禮貌喊道:“俞奶奶。”
常臻琍不明情緒地笑了聲,話語也讓舒晚辨不出她到底是什麽态度來,“好久不見啊,舒晚。”
舒晚輕輕應了聲“嗯”,“是有幾年了。”
常臻琍沒說讓舒晚坐下聊,舒晚就一直在旁邊規規矩矩地站着。
俞承硯從樓上換了衣服下來,看到舒晚的那一刻男人沒什麽意外的表情,也沒跟她打招呼,只是看了她一眼,腳步不停地往外走,嘴裏道:“奶奶,我去公司了啊。”
“哎,好。”常臻琍在跟孫子說話是态度明顯和藹親切起來,聲音也溫柔了許多,囑咐道:“路上開車慢點。”
“知道了。”俞承硯推開門走出去,直接就撥通了俞謹年的電話號碼。
“喂,小叔,你來了沒?”他話語急切地壓低聲音給俞謹年通風報信:“奶奶已經在跟她聊了,具體的我沒聽。”
“你先幫我看着點,過會兒就到。”戴着藍牙耳機的俞謹年皺緊眉冷淡道。
俞承硯連忙拒絕:“我怎麽看?奶奶會罵死我的!”
“而且公司有急事,我真的要趕過去。”
“你趕緊過來吧,”他也有點心煩意亂,“我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此時在客廳的舒晚正垂着頭一言不發,常臻琍坐在沙發裏,她把那些被狗仔偷拍下來的照片甩在舒晚的面前。
一沓照片簌簌飄落在她的腳邊,舒晚看到照片上的內容,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解釋一下?”常臻琍不緊不慢地說道。
舒晚咬緊嘴唇,她緩了緩氣息,才對常臻琍語氣如常道:“俞奶奶,我沒什麽好解釋的。”
“我喜歡小叔,就是這樣。”
常臻琍像是冷笑了下,她“蹭”地就站了起來,邁着步子走到舒晚面前,一字一句地問:“喜歡謹年?”
“那你還記得,你爸做了什麽好事嗎?”
舒晚毫無血色地僵在原地,聽着常臻琍言語刻薄道:“你爸害我大兒子慘死還不夠,你又來禍害我小兒子?”
“是不是非要把我俞家徹底搞散,你們姓舒的就滿意了?”
舒晚終于知道母親為什麽不肯回北京來面對曾經的生活圈了。
在她從來不知道的情況下,母親肯定不知道遭受過比這種話還要惡毒千百倍的諷刺。
她勉強穩住心神,讓自己不要徹底亂掉,還算冷靜理智地回常臻琍:“俞奶奶,我不否認也不辯解,确實是我爸做錯了事。”舒晚紅着眼眶,哽咽道:“我知道是我們舒家對不起你們,對不起俞伯伯。”
“我道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吸了吸鼻子,眼裏含着淚,幾乎懇求:“除了讓我離開小叔,您想怎樣對我都行。”
常臻琍掀起眼皮來望着她,目光冷淡,絲毫不為所動,她甚至冷笑着質問:“我怎樣對你都行?就算我把你千刀萬剮,能換回我兒子來嗎?”
“能嗎,舒晚!”常臻琍忽而拔高了聲音,有些失控地揚聲問她。
“我們家對你們不好嗎?舒寧遠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兒子?”常臻琍抓扯住舒晚的肩膀,不斷地搖晃,“你告訴我,你爸為什麽要害我兒子?你接近謹年又是為什麽?你有安好心嗎?”
“俞奶奶……”舒晚輕泣着,強忍着常臻琍的指甲嵌入她肉中的痛。
“他這幾年在音樂路上發展的順風順水,從來沒出過花邊新聞,怎麽你一回國就爆出了這樣的緋聞呢?你知不知道這種新聞一旦被發出去,會對謹年造成多大的影響?”
“你爸是個害人精,你就是狐貍精!”常臻琍說着,揚起一把掌就扇在了舒晚的臉上。
俞謹年踏進屋的時候只聽到一聲清脆的掌掴聲響起,他看到舒晚被打的偏了頭,表情一下子就冷冽起來。
男人快速地邁着大步走過去,一把将舒晚扯到自己身後。
他抓住有些失控的常臻琍的肩膀,皺緊眉喊道:“媽,媽!”
常臻琍嘴裏還在激動地叫嚣着要舒晚還他兒子。
俞謹年把她鎖在懷裏,低聲安撫着,好一會兒常臻琍的情緒才漸漸平穩下來。
她像是被抽去了精氣神,變得無精打采的。
常臻琍推開怕自己有過激行為抱着自己的小兒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仿佛終于從激動的情緒中緩解了過來。
她擡手擦了下眼角的淚珠,什麽話都沒說,轉身就扶着樓梯的扶手一步步往樓上走去。
“我想休息,誰都別來打擾。”
俞謹年欲言又止,站在客廳裏看着常臻琍單薄的背影,到底沒有跟上去。
舒晚站在他身後,還在忍不住啜泣。
男人轉過身來,看到她臉頰上一片紅指印,還又被指甲刮出血痕的地方,皺緊眉氣的不知道該說她什麽。
最終冷着臉沒好氣道:“不是跟你說了不要過來!”
舒晚吸了吸鼻子,她抿着嘴輕扯唇角,想要沖俞謹年笑一下,讓他不要擔心自己。
可他看到自己的笑之後,臉色似乎更難看了。
“她打你你就讓她站着打,沒手沒腳?不會躲?”俞謹年一邊斥責着她,一邊去了冰箱前,拿了個冰袋過來。
冰涼的觸感疼得火辣辣幾乎要麻木的臉頰上傳來,舒晚很是不知所措地咬住唇,想要偏頭躲開,卻被他用手鉗制住了,逃不掉。
她撲閃着還沾有淚珠的眼睫,試圖向他解釋:“俞奶奶心裏有氣,發洩出來,也許會讓她好受點……”
她的話音未落,俞謹年幫她用冰袋冷敷的手就頓住。
随即男人就抓着她的手,讓她自己拿着冰袋敷。
他的手垂落下去,輕蜷了些。
俞謹年目光低斂,沉聲問道:“那我呢?”
“晚晚,你就從來沒想過,你被扇了巴掌,我心裏也會不好受嗎?”
舒晚的身體僵住,脊背繃直。
胸腔裏的心跳一瞬間就失去了節奏,不受控制地持續加速着,跳動瘋狂。
幾乎要讓她的呼吸都滞住。
“你在意過我的感受嗎?”
“五年前你留下一句道歉,說走就走,說不聯系就不聯系,不肯聽我再說一句話。”
“五年後你回來,想親就親,想躲就躲,現在又挨打讓我心疼。”
“晚晚,”俞謹年垂眼凝視着她,聲音很低,透着無奈,喃喃道:“是不是我太寵你了,所以你才敢這麽肆無忌憚,用盡了辦法折騰我折磨我?”
舒晚的眼淚刷的一下就順着眼角流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不要等更新,還沒寫。
明天盡量寫出來當天更新,後天大後天有事要出門,如果這兩天沒能存下稿子,就沒辦法更新了。
最近身體不太好,情緒也不是很好,整日整夜的失眠,吃了藥才能勉強睡,為了努力調整,碼字的時間就減少了很多,所以也無法全面顧及兩篇文,真的很抱歉。
接下來這篇文可能更新不會很穩定,大家不用每天特意等更新,有更新提示就戳進來看,沒有更新提示就是我沒更。
我盡量盡快調整好自己,把那個碼字機魚魚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