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吾毒
作者:吾皇陛下下
初見,他以為她是一朵小白花,于是放心地把她娶進門。
後來,才知道她是一只母老虎,頓時氣憤地感到被騙了!
但,他也不是什麽好人,雖然貴為太子,卻深陷危機。
耍手段使心機把她娶進門,後悔的是他還是她?
……“我不是你的一妾嗎?”
……“你就是我的一切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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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喜之日
宮燈微醺,紅燭帳暖。
一陣夜風襲來,深宮庭院的大紅緯幔随風起舞,紅燭已經燃燒了一大半,照映着床頭端坐的女子瑩白的下颚。
女子戴着華麗的鳳冠霞披,坐得端端正正,她的瓷白玉手卻緊張地絞着衣袖,透露出不平靜的思緒。
今夜……是她的新婚之夜,想到即将成為太子的妻子,成為他的女人,她霞紅了臉,心甜得就像化在了蜜水裏,這是夢嗎,會有醒來的一天嗎?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該來的人還沒到。傅如卿越發緊張,既然成婚了,以後是否不用稱他殿下,可以叫他夫君嗎?我們、我們會生幾個孩子呢?
空曠的亭廊宮苑,處處張燈結彩,大紅燈籠點綴着漆黑的星空,熱鬧喜慶的氣氛中,暗藏了一絲寂寥。
“噠,噠,噠……”
腳步聲由遠及近,來人腳步不急不緩,好似,,并沒有新婚之夜的急切……
傅如卿的心跳,随着來人的腳步聲,砰砰砰跳起來,她猛地揪住被子,深吸一口氣。
來人在門口頓住,随即推開門,慢慢走近。傅如卿眼前蒙着蓋頭,透過朦朦胧胧的暖光,她凝視着他,凝視着這個她将會攜手一生的人。
姜翟也在盯着她,這個即将成為他太子妃的女人,呵。
一室沉寂。
“把蓋頭揭了!”他突然出聲,打破寂靜。
“什、什麽?”
傅如卿呆住了,好一會才明白姜翟的意思,她含羞帶怯的表情僵住,蒙在蓋頭後的臉頓時透露出一抹蒼白。
“可、可是――”
“沒有可是!!你既然嫁給本殿下,那就要聽話,懂嗎?”
聽着他不容置疑的話,她心頭一緊,顧不得害羞,擡頭掀起蓋頭。
沒有任何阻擋,姜翟第一次見到他的妻子,即使見多了皇帝後宮的絕色芳華,他還是免不了心頭一堵。
他原以為她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姑娘,必定像一個小醜一樣濃妝豔抹,滿臉傲氣。哪知見到的卻是一個膚若凝脂,貌如春花的小娘子。
此刻,這小娘子還睜着一雙星子黑眸,略有些驚慌地看着他,清澈見底的眼底還有着殘存的喜悅和羞澀。
而在傅如卿眼中,再沒有比姜翟更氣度不凡的人了,身形颀長,冠如美玉,鋒利的氣勢下是男人渾身透出來的貴氣,正所謂天潢貴胄,天之驕子。
他就這麽盯着她看了許久,盯得她不安地咬了咬唇。
“自己,把衣服脫了。”半天,他再次開口。
!!!
“交杯酒還沒――啊!”
姜翟沒等她說完,直接上前一步,推倒了傅如卿。
傅如卿的腦袋“咚”地撞到床板上,疼出了淚花,眼前瞬間被濕氣朦胧。她仰躺在床上,一雙手臂牢牢地按着她的肩膀,讓她動彈不得。
她顧不得疼痛,呼吸頓時急促起來!她,還沒準備好,就,就這麽把自己給他了嗎?她,她好緊張啊!!!
一只手撫上她的臉,拭掉她的朦胧淚花,摩挲着她嫩滑白淨的皮膚,她感到肺部一陣刺痛,這才發現自己屏息許久了。
這只手輕柔地探進領口,它游走着,一直往下,往下……他的手指劃過,點燃起火熱,她覺得自己快燒起來了。
……
……他就像捏面團一樣又掐又捏,邊揉邊搓,泉水潺潺流出,她又羞又怯,忍不住扭動,沉醉在他帶有魔力的手中。
唔!她快到了!
突然,他的手抽離了她!傅如卿被迫從迷蒙混沌中得到一絲清醒,還沒得到滿足,頓時不滿地看着他。
而他,冷笑一聲,滿不在乎地抽出絲帕,拭淨手――
☆、獨度春宵
芙蓉帳暖。
傅如卿癱軟在床上,情潮來得迅疾,卻久久褪不下去,她只能難耐地扭動,細細地嗚咽。
“給,給我,,嗚嗚,,我受不了了,,,?”
“求,,,求你!”
“夫君!”
姜翟冷眼旁觀。
看着看着,他的臉色越發陰沉,他很想直接袖手離去。
只要他走了,傅如卿一定能領會他的意思。雖然是他引誘的她,但是在他的地盤就要聽他的,他東宮太子需要的只是這樣一個形同虛設的太子妃!
但是他做不到!他的腳就像生根了似的,死死釘在原地。勉強離開她的身體,已經用了他強悍的自制力!!
此刻,他的眼睛背叛了身體,理智告訴自己該走了,但鬼使神差地,他只想一直盯着她,撫摸她,感受她,擁有她……
什麽妖術!
真是妖女!
想想姜晏!
想想傅賊!
想想那些想讓你死的人!!
對處境的悲憤、權勢的渴望終于壓倒了一切,姜翟最終收回了眼睛,表情回複平靜。
就算這女人再美又如何,只要她是傅澤章的女兒,只要她身上流着傅家的血,只要她是姜晏本該娶的女人,你就不應該有任何心慈手軟!
在姜翟的視線中,傅如卿的喘息漸漸趨于平靜,被微風漾起波痕的小溪久久遇不到真正的風暴,慢慢平靜了。
此刻她的衣衫半敞着,瓷白的皮膚欲露欲隐,但是已經激不起姜翟心底的波瀾。
“想不到傅相的女兒竟會如此下賤,呵,原來這就是傅家的家風啊,受教了。”
殘酷的話語從他低沉的聲音中吐出,像針一樣刺在傅如卿身上,刺得她驚愕交加,羞愧不堪。
她的心裏頓時梗了一塊石子,吐不出,咽不下,生生地卡在那裏,不上不下,被羞辱的感受讓她的心在火上煎熬。
良久,
“夫君,,,你怎麽,能這樣?”她艱難地問。
“傅如卿,不要喊我夫君,我與你發乎情止于禮,就算你成了太子妃,還得稱我殿下!”
“……知道了。”沙啞的哽咽響在姜翟耳邊,他卻沒有再看傅如卿一眼。
他轉身,毫不猶豫地離去。身後,傅如卿的目光刺得他如芒在背,他加緊步伐,漸行漸遠。
所以姜翟沒有看到,傅如卿癡癡的眼光中有什麽東西已經破碎了,随着眼角的淚幡然而下,再也尋不到蹤跡。
空蕩的喜房裏,紅燭依舊無聲燃燒,涼風輕拂血色帷幔,浪漫氤氲的喜氣卻被風吹淡了,散了。
夜涼如水。
傅如卿慢慢收緊了衣衫,怕冷似的裹緊自己。她眼裏的神采漸漸黯淡,木頭人似的呆坐着,良辰吉日,花好月圓,卻原來真是自己一場夢。
可笑!可悲!
虧自己為宰相之女,什麽樣的男人得不到?被抛棄的苦楚,竟然在新婚之夜嘗到了。
想起自己對姜翟的一見鐘情,為了嫁給他,不顧娘的擔憂阻攔,不惜惹惱父親,傅如卿感到更冷了。
…………
傅澤章中年得志,位及丞相,多年來把持朝政,權傾朝野。而皇帝已經日益衰微,呈現一派老态,身體每況愈下。
老皇帝只留下兩個皇子,太子姜翟和二皇子姜晏。
雖然姜翟貴為嫡長子,得太子之位理所應當,但是皇後卻不甚受寵,歸其原因,是因為二皇子的生母——雲貴妃,一位工于心計的美人。
這也是姜翟不得不娶傅如卿的原因!傅父希望把傅如卿嫁給姜晏,借以向老皇帝表态,支持二皇子繼承大統。
但是,最終娶到傅賊女兒的人不是姜晏,是他——姜翟!!!
☆、仇恨暗起
“吱——”
門開了。
宮女們魚貫而入,端着洗漱用品一字排開,沉默地站在床前。
傅如卿漠然接過布巾,擦拭着幹涸的淚痕,宮女們沒有投出任何驚訝的眼神,就好像太子在新婚之夜獨自抛下新娘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她忽然想笑,哭累了,心也死了。朝廷上的風起雲湧她不是一無所知,出嫁前只是隐隐有不好的預感。直到此時,她才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為什麽明明父親從來都禁止她接觸太子,任何游園、宮宴都把她關在府裏,但她還是在去清河寺拜佛的途中遇見了他?
為什麽他會如此巧合地在千防萬防之下,仍舊與她結識?
為什麽當他成功地駐進她的心裏後,她才知道他是太子?
為什麽他只見過自己蒙着臉的樣子,就能毫不猶豫地應下這門親事?
為什麽進了他的宮邸,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他卻這麽對她?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騙子!你個騙子!
大騙子!
我恨你!!!
傅如卿的痛苦化為憤怒,她的心恨得要滴出血來,她不是真正單純無知的少女,姜翟竟然騙她,哄着她上趕着倒貼死活要嫁給他!
她對不起傅父,對不起母親,對不起家族,對不起自己,但是事已至此,她已經是太子妃了!權臣之女又如何?傅父的權勢滔天在皇族尊嚴面前也要低下頭!
她忍了又忍,勉強咽下了這口氣,嬌俏的臉上不再是一派天真,她端着太子妃應該有的榮華威儀,像一只昂起頭顱的鳳凰,只是眼角還有着微微一抹紅。
宮女們收拾着屋裏殘局,桌上杯盤未動分毫,交杯酒也滿滿的盛在杯子裏。
“慢着!酒放下。”眼見交杯酒要被收走了,傅如卿突然出聲。
“是。”
她端起這兩杯象征着合卺良緣的杯中物,把玩了一會。不知想到什麽,忽而輕笑一聲,兩口飲盡。
這是她的大喜之日,哪怕覓錯良人,但是要給自己一個交代。既然未行周公之禮,又是相敬如冰,從今以後,她就當自己是一個寡婦,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彼此行事,各不相幹!
這廂姜翟還不知道他還沒死呢,有人就當他下了黃泉,迫不及待想當寡婦,要是知道了,必會氣得大發雷霆。
他以為他娶回的是一個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她卻知道了她嫁的是披着人皮的餓狼。你無信,我不義,那就以有心算無心,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不過,眼下還有幾件要緊事。想到這裏,她的臉微微皺了起來,落紅帕,,她怕痛啊,,還有請安,,一個人怎麽請安,,。
正愁着要不要狠下心給自己戳一剪刀,流幾滴落紅時,進來一太監。
“太子妃殿下金安,奴婢王富貴,太子殿下送來一物,還吩咐待奴婢轉告,待會和殿下一起去萬壽宮請安。”
“嗯,下去吧。”
王公公偷偷瞟了太子妃一眼,看見她眼神平靜無波,徐徐然端坐在上頭,讓人摸不清到底在想什麽。随即垂下眼退出,思索該怎麽向太子彙報自己所見。
送來的是一個玉盒,不用看傅如卿就知道是什麽,裏面定是準備好的落紅帕!哼,看來他這個太子還要點臉,什麽時候徹底撕破臉,他的太子之位就別想安穩了。
姜翟在院外左等等不來,右等還是不來,眼見時辰快到了,只能壓下心中的焦急,屹然樹立。
這女人吃了雄心豹子膽,竟敢如此磨磨蹭蹭,本殿下要……!!!
他一轉頭,就看到傅如卿,先一怔,然後如同看到什麽不可思議的事物,他的眼睛微微瞪大——
☆、穿?不穿?
————
姜翟他看到了什麽?!
姜翟又想到了什麽?!
他身邊跟着兩個小太監,此刻也瞪大了眼睛,微張着口,目不轉睛地看着傅如卿,太子妃這、這也……
迎面走來的女人已經換下了鳳冠霞披,褪下了渾身耀眼刺目的紅塵萬丈,素淨的臉上略施粉黛,剔透的肌膚與點墨的明眸交相輝映,白玉精雕的木槿花斜斜插在烏黑發間,白色的薄紗襦裙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姿,白綢錦緞的靴子精美素雅。她仿佛洗去了人間富貴、宮廷繁華,化身為即将乘風歸去的飄渺如仙,随風即逝。
而這樣的她,離他越來越近……
不!這不是重點!!!
關鍵是白裙子啊!姜翟有些崩潰地想,新婚第二天就穿一身白,什麽意思?他這個名義上的丈夫還沒死呢,她竟敢穿白裙子!這不是咒他死嗎?她怎麽能?怎麽敢?!
姜翟抿了抿唇,從見到她的驚豔中回過神來,心頭一陣火起,竄得越發高漲。這個死女人,是想氣死他嗎?
“你!你竟敢——!”
不等他說完,傅如卿就迫不及待地打斷他。
“殿下~~~臣妾今天好看嗎?”說罷,傅如卿狀似嬌羞極了,她嘟起唇,既期待又怯生生地看着姜翟,還抛了個媚眼過去。
“——???!!!!”
姜翟一口氣堵在喉頭,順利接收到傅如卿的媚眼,頓時受不了地後退,什麽叫美不過十秒?什麽叫一秒幻滅?簡直慘不忍睹!姜翟表示今天終于領教。
但是,正事還沒解決。
他張了張口,又閉上了。随即冰着臉,壓抑着惱羞成怒,他使勁瞪着她。
“傅如卿!你怎麽回事?剛成親第二天,你就穿成這樣,簡直不成體統!”
傅如卿微微睜大眼,詫異地看着姜翟,裏面的無辜讓姜翟怔忪了一瞬。
“殿下,,,臣妾,昨天穿了一身紅,,竟惹得殿下棄之而去,,想必,想必殿下極厭惡紅色,臣妾想讓殿下歡喜,,便自作主張換了這一身素白,,沒想到殿下仍不喜至此,,,還,還望殿下憐惜……嘤嘤嘤”
說着說着,傅如卿的眼裏漾起了水色,她邊說邊小聲啜泣,委屈地捂住臉,整個人如同霜打的小白花,蔫了。
對着這麽一個小可憐,姜翟難以置信地看着她,竟無話可說。
寬闊的院落中,一陣風掃過,卷起幾片枯葉,簌簌地落在地上,在這詭異的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這,,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姜翟有種被她打敗了的感覺,,,從一個女人身上,他第一次感受到挫敗的滋味。
他定了定神,試着平複自己,努力把休了傅如卿的想法壓了下去,他對于傅如卿這個人的看法一變再變,從最開始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房千金,到天真爛漫的純情小娘子,再到現如今恨不得把她掐死的無腦蠢婦,姜翟着實掙紮了一番,才勉強接受現實。
他有些後悔了,真的。
如果早知道傅如卿是這麽一個腦袋空空的貨色,即使她是姜晏私下定下的皇妃,他也絕不會娶她!
應該把她留給姜晏!
這麽蠢的女人放在姜晏身邊,必定會給姜晏捅下一個個窟窿,總會把他捅成篩子,萬劫不複。
可是——
姜翟伸手捏了捏鼻子,傅如卿這麽一個人間大殺器,卻放在了自己的地盤裏。
用錯地方了,他想。
真是令人無力的現實。
…………
“殿下,你,你別生氣了嗚嗚,我,,這就去換,,,這次一定不任性了,,,你讓我穿什麽就穿什麽,,哪怕,哪怕不穿也沒關系嗚嗚……”
不穿?好啊!那就別穿!一輩子別穿了!姜翟惱怒地順着她的話想。
!!!!!!
不對!不穿???那不行!!!
還有人在呢!傅如卿就在大庭廣衆之下說這話,宮女就算了,還有太監呢!
這還能不能好了?!
☆、折騰太狠?
日色漸白,再拖延不得了。
姜翟快刀斬亂麻,立即呵斥她回房換衣服,傅如卿沒有再哼哼唧唧地磨蹭,畢竟請安太晚,也容易落人口舌。
她維持着那副小白花可憐兮兮的樣子,受了委屈,嗚嗚咽咽地走了。
姜翟看着她垂頭喪氣的背影,再一次升起悶氣來。
蠢貨!
而他沒有看到的是,轉身的傅如卿立馬把泫然欲泣的表情一收,面色詭異的平靜,變臉速度之快,簡直令人驚嘆。
所幸此刻沒人看到她的表情,她的臉平靜中透着一抹煞氣,一絲猙獰,然而不過片刻,就又隐藏了起來。
呵,是太子又如何?不過是一個草包!除了臉,一無是處!
她就不信了,對付這麽一個太子,她還拿不下!
他既然覺得一個權相之女如此好騙,那就蠢給他看!既然在他的眼裏,自己愛他愛得癡心絕對、如癡如醉,那就演給他瞧!
當初自己選男人就沖着臉去了,在姜翟面前裝出一副賢良溫婉的模樣,看那美男子也對自己有意,便順水推舟,打算先把人騙到手,再細細調教,任自己對他這樣oo,那樣xx。
但是……
既然你太子假深情,而我裝賢良,那就一起來演一出同臺大戲,看看誰才是最後贏家,我騙你可以,你哄我不行!等着吧,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萬壽宮中,滿室明黃。
皇帝與皇後端坐上頭。
皇帝确實已經老了,穿着龍袍,遠遠地看去還能勉強撐出幾分精神氣度。
但從這麽近的距離看,傅如卿直觀地感受到皇帝的朽态,花白的頭發稀稀疏疏的摻着黑色,雖然表情嚴肅,但是眼角的皺紋密布,此刻正面色冷淡的對着他面前的一對新人。
皇權,至高無上,但終究敵不過時間的無情。
皇後微笑看着姜翟和傅如卿,一臉欣慰。皇後年紀比皇帝小,歲月對她并沒有太殘酷,洗掉了她的青春貌美,但是留下了氣質如華。
“父皇萬歲,母後金安,兒臣新婚大喜,攜如卿請安,父皇母後請用茶。”
姜翟眼角瞟了傅如卿一眼,傅如卿從善如流,恭敬地端起茶來,給天下最尊貴的兩個人請安。
“好。”皇帝并沒有多話,接過傅如卿的茶,輕輕抿了一口。
皇後見狀,心底暗暗松口氣,既然面子上過的去,那就行了。這樁親事來得猝不及防,本來太子與傅如卿素不相識,但是傅如卿似乎對太子一見鐘情,太子也并無推拒,于是便定下了。
不過,這親結的似乎太快了些……還有,太子請求降旨賜婚的時候,皇上的臉色似乎有些僵硬,,傅相也有些不對勁,,難道,是自己兒子強娶了人家姑娘?
可是不對啊,聽說傅家那個小姑娘,似乎在家裏揚言非太子不嫁,否則就上山去尼姑庵了。這傳言一出,氣得傅澤章差點打斷她的腿,但名聲不能耽擱,最後還是她娘苦苦求情,才勉強同意了她的親事。
于是就在衆人平靜中透着詭異的氣氛中,傅如卿與姜翟成親了。
皇後本以為皇上不滿意傅家這個小姑娘,但,既然同意了婚事,那應該能順順利利讓兒子娶上心愛的姑娘了,,但她的心底,,仍有着一絲不安。
請安的流程很快結束,皇帝起身離開,姜翟和傅如卿也要告辭了。
皇後對傅如卿噓寒問暖,生怕她受什麽委屈,很是關懷了一番。随後讓傅如卿先回去休息,把太子留下了。
她對着自己兒子,神色略有些躊躇,欲言又止。姜翟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她。
“翟兒,你,,要多憐惜如卿,,她是個好姑娘。雖然你新婚大喜,難免,難免有些忍不住,,但是還要顧惜人家的身體啊,,別折騰得太狠,,看今兒都來遲了……”
折騰太狠?
!!!!!
☆、母子連心
折騰太狠?!!
他根本沒和她圓房好嗎??!
姜翟的面色有一瞬間的扭曲,立刻又恢複平靜。
皇後正殷切地看着他,那一瞬間的神色被她收入眼底,果然!
母子連心,太子從小養在她身邊,姜翟到底是個什麽狀況,她自然一清二楚,他的兒子怎麽想都不可能如此之快地愛上某個人,更別說這親事談成的過程始終透着詭異。
皇後矛盾着,一方面深切希望兒子能找到喜歡的意中人,另一方面又擔心他只是一時興頭上來,三天熱度。
其實小兩口成親,一晌貪歡是很常見的事情。但是發生在太子身上,就一點也不平常了,她的兒子啊,雖然貴為太子,但從小不受寵,最是嚴于律己了,怎麽可能做出貪圖享樂這樣的事呢?只有對太子漠不關心的皇帝才會相信罷了。
作為太子,其實是很苦逼的一件事,尤其是還不讨皇帝的喜歡的這種。
而作為兒子,這受寵和不受寵的區別更大了去了。
人家受寵的,從小都被家人寶貝地呵護起來,期待他茁壯成長,考取功名,贏得前程似錦,一世榮華。
但他這個不受寵的太子,過得比普通人家的兒子都不如。
別人小時候讀書學習累了,可以調皮地撒嬌耍賴,好去玩耍片刻;
別人小時候渴了、餓了、倦了,自然會有父母的懷抱時刻為他敞開胸懷;
別人小時候調皮了闖禍了,自有家長會張開保護的雙手,為他兜住懲罰,網開一面;
別人…………
都是別人的,從來沒有他姜翟的份。
就算他覺得有時候當太子太累了,就算他被皇帝訓斥狠了,就算他被朝臣彈劾做錯事了,皇後只能在一旁焦急垂淚,無能為力。
并不是她不想保護他,保護她唯一的兒子,而是因為就算她護住了他,也是徒勞的。
太子的身份,注定他只能過太子應該過的生活,不能逾矩一絲一毫。更何況……
皇後黯然的眼底猛然射出一道冷光,雲貴妃還時不時和皇帝吹吹枕頭風,和她那個殺千刀的兒子密謀怎麽在朝堂上給姜翟使絆子!這些人,她和太子會一筆一筆地把帳算清楚的!
姜翟對皇後并不設防,在他看來,皇後只是以為他“欺負”傅如卿,于是強忍着惡心的感覺,在一旁表示他對傅如卿一片真心。
“……母後,兒臣對如卿一片真心,兒臣第一次在清河巧遇如卿,就對她暗生情愫。當時如卿還帶着面紗,相貌無從尋覓,,兒臣,真的只是很欣賞如卿的天真爛漫,這是在宮中兒臣從未接觸過的,,,可愛女子,,兒臣昨夜終于有幸見到她的容貌,,頓時驚為天人,這,一時情難自禁……”
姜翟一字一句從嘴裏憋出這段話,胃液都要從口中翻滾出來,可是他又不得不辛苦地裝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天知道他說這話時內心的煎熬!
所幸皇後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她只是朝他抿唇一笑,于是遲到的事情被輕輕放過。皇帝走了,只有她和太子二人,正好問問彼此的近況。
這種親昵在皇帝與皇後、皇帝與太子之間是怎麽也不可能出現的,皇帝的親呢都給了雲貴妃和那二皇子。
皇後和姜翟毫不懷疑,如果姜晏為嫡子,或者為長子,只要有其中一層身份,坐上東宮之位的就不會是姜翟這個爹不疼、娘無力的娃了……
☆、火中取栗
乾清坤寧,妙麗穹窿。
掖庭椒房,閨闼闳通。
皇宮中莊嚴氣派,只見一層層秦磚漢瓦,紫柱金梁,都極盡奢華之能事。傅如卿鮮少來皇宮,記憶裏只在很小的時候随着父母參加宮宴,此刻正好奇地打量皇宮景色。
皇宮雖大,在陽光照不到的角落裏,卻總是藏着許多龌龊,在陰暗的角落滋長。
當傅如卿從雛稚小兒慢慢長大,父親便再也不讓自己來皇宮了。皇宮兇險,并非善地,自己又是豆蔻年華的青春年華,萬一被什麽皇親國戚看上了,那可就難保不會出什麽岔子。
可是自己還是嫁給了太子,父親他,,應該對自己很失望吧……
太陽當頭,天氣正好。
傅如卿甩甩頭,把突然冒上來的愁緒甩掉。果然,看着皇後對太子千般關懷、萬分殷切,自己也被勾起了思念家人的愁情。
春色滿園,習習微風吹佛,吹得人心也放松下來。宮女三三兩兩在折花枝,不知是哪個宮裏的娘娘愛美,要把這枝頭的顏色帶回自己的宮邸,裝扮賞玩。
她自在地在禦花園中閑逛,想到姜翟聽到皇後問話時的表情,她不由得勾起唇角,得意一笑。
折騰太狠???
你姜翟能在大喜之夜撩撥我,又一走了之,既然這麽讨厭我,那我就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是多麽“如膠似漆”、“恩恩愛愛”。
你越不開心,我就越開心!
既然總得有一個人不開心,不是你難道是我?誰讓你先要費盡心機娶我呢?呵。
……
“太子妃殿下金安。”
“太子妃殿下金安。”
……
宮女們見到傅如卿,無不躬身行禮,傅如卿端起太子妃的架勢,既賢良又不失威嚴,她保持着如沐春風般的笑容,對宮女們微微一笑。
然後繞過宮女,緩步前行,任憑身後衆人好奇隐晦的打量。
隔了很久……
“那就是太子妃啊,我還以為她長得不咋地呢,,沒想到……”
“是啊,真沒想到,不是說她醜得沒人要麽?當初不是說,要不是太子看上了她的溫婉賢良,沒人會娶她麽?”
“據說當時還戴着面紗呢!太子都沒見過她的臉,乖乖,原以為傅家千金是走了狗屎運,沒想到倒是男的俊、女的俏啊!”
“別廢話了,快摘花吧,摘完趕緊回雲清宮!如果晚了時辰,那位娘娘沒準該賜我們‘火中取栗’了!”
想到“火中取栗”,幾個宮女頓時寒顫了下,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再不廢話了。
“火中取栗”是一種刑罰,就是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受刑人要用手不停取出在火中烤的栗子,一次只能取一顆,直到把滿滿一大爐的栗子盡數取出,一顆不多,一顆不少。
栗子熟了,手也熟了。
不得不說很有創意!雖然這創意很殘酷,但是雲貴妃在懲罰人這方面就是有這麽多奇思妙想。
雲清宮流傳着這麽一種說法:如果在雲貴妃那裏犯錯了,那就要去她的地下室走一遭,能熬得過來那就算命大,熬不過來就一張草席了事。
因此伺候雲貴妃的宮女總是皇宮中最膽戰心驚,如履薄冰的一群人。
有幸熬過地下室的宮女,曾經在出來後,把她的遭遇展現給同屋的宮女。
聽說她揭開包裹着厚厚紗布的手,掌心已經被烤焦了,一股烤肉的香味竄出,手指本就皮薄,燒的只剩骨頭,整只手上面大大小小的水泡,潰爛發膿,雖然沒人禁止她去醫治,但哪個太醫敢治雲貴妃懲罰的人呢?
于是只能把手用白布一包,等過幾天手徹底爛了之後,就從手腕處齊根砍掉。
……雲清宮的人自此人心惶惶。
傅如卿在假山後閉着眼,她聽着外面的動靜。
雲清宮?
火中取栗??
☆、毀屍滅跡
躲在假山後面,傅如卿本打算聽聽宮女對自己的評價,沒想到卻聽到了“雲清宮”、“火中取栗”這樣的字眼。
她頓時好奇起來。
可是她在皇宮人生地不熟,出嫁前的侍女都沒跟過來,身邊的宮女都是東宮裏出來的,傅如卿也不放心把她們放在眼皮子底下,時時盯着她的動向,于是辭別皇後之後,就早早打發了她們。
反正在皇宮裏,她現在也是主子級別了,只要謹慎行事,沒人會和她過不去。
傅如卿琢磨着要把自己的侍女帶過來,撤掉現在這批人,就是要仔細思量怎麽和姜翟報備。
畢竟當初姜翟把一切事宜都安排好了,根本沒給傅如卿機會提出帶貼身侍女。傅父氣得眼不見為淨,壓根沒插手傅如卿的成親事宜。
而傅如卿呢,眼裏就只有美男了,哪還顧及得到什麽侍女不侍女。
該!就是對自己太自信了,才被姜翟迷昏了頭!
看!現在事事都麻煩吧?!
傅如卿惱恨地揪了一把手邊的花,臉上哪還有什麽溫婉之色,嘴唇緊抿,眼裏全然是野生小豹子般的恨恨兇光。
她使勁撕扯着手裏的花,一瓣瓣撕得七零八落。這花不知是什麽品種,花朵如同水晶的顏色,潔白晶瑩,白色透明的葉子成鱗狀貼在花徑上,就長在假山後面,盛開在這終日見不到陽光的地方。
壞了!這花她從來沒看過!!傅如卿這才意識到不妙。
以傅家的家學淵源,什麽名貴的花卉草本沒見過?除了只能皇家獨享的最頂級的珍惜品種,她從來都應有盡有,享盡富貴。
但問題就出在這了,這花她沒見過啊!!傅如卿臉憋着,就像吃了什麽惡心的東西。
看這花這樣稀有奇特的樣子,肯定就屬于那種皇家獨享級別的東西了!
沒準就是外邦屬國進獻的貢品!
那就不可能找另一盆代替了……怎麽辦……??!
想到這裏,傅如卿連忙把手裏的殘花敗葉往地上一扔,蹲下來拿起手帕,隔着手把花的“屍體”簡單埋在土裏。
搓搓手,她偷偷摸摸地左右環顧片刻,沒人!那趕緊溜!!
她立刻閃身,在假山裏左圍右繞,那迅捷的身影,悄無聲息的腳步,摩擦呀~摩擦,就像那魔鬼的步伐~~~
沒辦法,今天她來請安,穿的鞋子是宮鞋,厚厚的鞋底讓人只能慢慢走,這樣看起來就顯得所謂“儀态萬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