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板在搖曳的燭光下見到木子的模樣,不禁看得心神恍惚,直直地盯着,眼睛都不會眨了,許久才緩過神,笑嘻嘻地故意曲解答道:“公子放心,我們客棧每日都有專門的人負責打掃,竈臺更是擦了又擦,斷斷不會有一絲不幹淨的東西!”
木子收回目光,點頭道,“那就好!”
睡到半夜,房頂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木子看了看桌上絲毫未動的飯菜,出聲喚道:“何人?”
聽到木子的聲音,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明顯停頓了一下。
“可是瑾淩?”
見許久未有答複,木子佯裝責怪道:“都這個時辰了,你怎麽才來!快快下來,我有要事與你相商,讓那些跟着你的人離得遠一些。”
而後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卻是俞漸俞遠……
這……怕是遇上黑店了!
留下的木子臉上不見任何懼怕,唇角揚起,摸了摸耳垂,露出一絲笑意,方才摘了耳環抵房費,自己雖說在瑾淩手裏順了不少寶貝,可要到央國,終究有限,正窘迫生計,卻有人送上門來!
相安無事地到了第二天早上,那老板等了一夜,見木子口裏的瑾淩遲遲不來,心裏恍覺自己上了當,怒急,帶着人一腳将木子的房門踹開,見着坐在凳子上,自顧自一臉淡然喝着茶的木子,桌上昨日備下的酒菜一口未動,冷笑道:“死到臨頭,你倒悠哉!”
木子将冰涼的茶喝下肚,搖頭道:“別的倒好,就是空肚子的滋味不好受”
那老板再不複之前的憨傻,笑得有些猙獰,“你乖乖将身上的銀錢寶貝交出,我大發一次慈悲讓你做飽死鬼”
木子失笑搖頭,“你只看得到我身上的寶貝,卻未看到我遠遠不止那麽一點價值!”
“哦?”老板一副洗耳恭聽得模樣。
他是混江湖的,眼睛毒得很,他一眼就看出木子氣度不凡,非富則貴,如今怕是一時遇難,才會落到要用首飾抵房費的地步。
木子徐徐道:“你聽過伊生樓嗎?”
“那是一家在三國都有名的青樓!”那老板上下打量了木子一眼,見她姿色雖不錯,可也不像是混跡青樓的女子。
“你是老板?”
見到木子點頭,這老板興奮地搓了搓手,伊生樓門庭若市,最不缺的就是一擲千金的客人。
“只是我現在被仇人追殺,與伊生樓失去聯系,我拟上一封信,你送到央國,交到一名名喚許娘的手裏,到時別說金銀享之不盡,就是美人在懷也是有的”
木子的魅惑人心的言語讓他的心生之向往,一陣恍神過後,一臉貪婪地看向木子。
“你不會背着我再玩什麽手段吧?”他陰笑着看着木子。
木子見在門外立着的那幾位五大三粗的漢子,含笑道:“我們再厲害也只是幾位女子,這裏又是你的地盤,還能翻出天去?”
那老板摸了摸下巴,低頭思索了一番,惡聲惡氣地說道:“你先把信寫出來,我派人送去,你說的若都是真的那再好不過,若不是……”
他将臉湊到木子面前,深深嗅上一口幽香,面露猥瑣的笑“嘿嘿”道:“咱們就走着瞧!”
他揮手招來人吩咐道“給她備上幹淨的酒菜,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再沒拿到贖金之前,她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唯你們是問!”
來人只是一小卒,唯有應道“是”
将桌上冷的下了藥的酒菜撤下,等到了廚房,方才與做飯菜的小厮,談論道:“老大今日怪得很!”
那小厮與他熟絡,手上拿着颠勺搭在他的肩上道:“怎麽了?”
他想到原本氣急敗壞進去的老板,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木子坐在凳子上,身都未起,輕輕巧巧地同他說了幾句話,竟像給他灌了迷魂藥一樣,服服帖帖地出來,還要好吃好喝地招待……
“老板像是被妖精勾了魂……”
被勾了魂的老板每日大魚大肉地招待着,木子日日翹着二郎腿,哼着小曲就等着這老板派人把蕭旬找來,到時,魚入大海,只等着她将柏居從明國救出,找一處悠閑自在的日子,再将弑淩養大,随他與瑾淩鬥去……
只是,也不知為何,一段時日的将養後,木子也不見胖,幾日過後更是神形倦怠,茶飯不思,心口絞痛不已,一口口的血吐在榻上。
聽得小厮的禀報,這老板來到鎖着木子的房裏,見她身形消瘦,再無來之前的風采,心裏也是莫名焦急,握起木子的手,憋了半天,只惡聲惡氣地道:“你的贖金還未見,若就這麽死了,可對得起我這些時日的飯菜?”
那小厮聞言愣了愣,不知他要表達什麽。
木子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本想縮回被他握着的手,使了半天勁,還紋絲未動,驀地,她似有心靈感應,眼睛直勾勾地望向門口。
一陣寒光閃過,原本握着木子手的手臂被直直斬落。
“她的手可不是誰都能碰的!”聽得這道熟悉,冰冷的聲音,見到立在門口的那道挺拔卓約的身影,木子身形一僵。
令她未曾想到,她在這等了七日,最終等來的卻是瘟神瑾淩。
一陣強烈的疼痛襲擊了這老板的神經,老板跳着起身抱着“噗噗”流着血的斷臂哀嚎着……
小厮想到他們布在外面的那些人,吓得語無倫次地指着瑾淩以及跟在他身後的唐餘跟釋穎道:“你們……你們是怎麽進來的?”
在瑾淩的示意下,唐餘将他及受傷後抱着手臂縮在角落的老板拎起向外扔去,而後轉身帶着釋穎退出房外,将門關好。
瑾淩看着癱在床上氣息微弱,看向他的目光卻灼熱異常的木子。
他挨着床邊坐下,嘆嘆氣,擡手探向木子高溫的額頭,“可知錯了?”
雖是質問可眼裏卻有說不出的憐愛。
木子內心雖不願,可抑制不住地向他身上靠去,一臉谄媚讨好地在他懷裏蹭了蹭。
瑾淩伸手将木子散落在臉頰上的碎發,輕柔地撥開,雖然知道木子這是在子蠱的作用下,難以自控地向自己示好,可心裏仍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雖然卑鄙,可他自認從不是君子,為了留木子在他的身邊,他在她身上下了蠱。
一子一母。
子在木子身上,母在他的身上。
是天下無解的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