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不擇手段的小人怎能當我們的皇!”祭臺下,一位泯然與衆之人隐于人群,忿然出聲。
就像是火上澆了一把油,熊熊烈火燃起,幾年以來憋在胸口的怨氣一觸即發,不少民衆憤然而起,跨步就要沖上祭臺,幸被四周的侍衛攔住,底下的民衆雖沒有兵器在手,可奈何人多勢衆,侍衛已有隐隐招架不住的趨勢。
瑾季在一旁滿臉笑意地就等着看瑾淩如何圓場,但凡瑾淩表現出一絲慌亂或者逃竄的行為,他轉了轉尾指帶上的一枚銀色戒指,他只需輕輕一按,裏面藏的信號彈彈出,他暗中布下的人便會從四面八方而來将他們團團圍住!
到時,沒有他的指令,誰都別想離開!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無論下面的民衆如何奮起反抗,瑾淩仿佛局外人一般安之若素自處,就像是一口大淵,深不可測!
瑾季穩下心神,手從那枚尾戒上放下,切莫心浮氣躁,還是再看看形勢!
現在的這個時候,木子安排的那些人應該解決掉瑾淩的暗衛,他只要等着看戲,等到她解決得差不多,他再坐收漁翁之利就是了,他松下緊繃繃的身體,舒舒坦坦地靠在椅背上,再順手從桌上将茶杯端起。
衆人的注意力都在鬥志昂揚的臺下,不曾有人注意到此時瑾淩的身後多了一位披着黑色披風的女子,披風将她全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了半張塗着紅唇的臉。
那女子擡頭與瑾淩對視一眼,見他點頭,方才将披風帽子摘下,滿頭珠翠下的一雙眼睛顧盼生輝。
瑾季這時方才留意到這女子,見她的那雙眼睛只覺得熟悉,卻又怎麽都想不起來。
那女子将披風取下,披風下是一身紫色的錦衣華服,她暴露在陽光下,四個手指微微蜷縮,染了丹蔻的食指來勢洶洶地指向人前的木子,聲音高亢,“你撒謊!”
瑾季心中暗道不妙,手上的茶杯落地,這時他才想起那女子是誰,木舞塔!
怎麽會?她怎麽會在這?當年若不是自己看在央國故人的面上,将他們放出去,她們怎能茍且活到今天?
瑾季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苦不堪言!
究竟是為何,為何她會背叛自己!
木子循聲看過去,顯然她也認出了木舞塔,微微有些驚鄂之後,看着她陰陽怪氣道:“早就知道木丞相心比天高,她的女兒不遑多讓!你為臣,我為君,以下犯上可是大罪,蕭旬,我命你将她拿下!”
“是”
蕭旬與木子心意相通,恐會再生變故,毫不遲疑地飛身撲向木舞塔,卻在半路被那冰山女子截下,最讓人意外的是她竟能與蕭旬僵持不下,打個平手,想着平日裏女子默默地跟在瑾淩身邊,從不輕易出手,連話都不多說不顯山不露水的模樣。
木子眉頭緊緊皺起。
未曾想,瑾淩自始至終都有保留自己的實力。
木舞塔見蕭旬不能近她身,眉眼彎起,看着木子有恃無恐道:“我仍前羽國丞相木睇之女—木舞塔,我的母親深得阖凰先皇及木雨長公主寵信,為示恩寵更是賜下國姓木!她木越本就是亂臣賊子,當今陌皇反她不過是匡複正義!何來謀朝篡位之說?”
木子冷笑着将她打斷,“妖言惑衆!”
木舞塔從袖中拿出一封書信,蓮步輕移,上前與木子并立,而後将書信展開,面向祭臺下的民衆徐徐道:“當年木雨公主并不是因病暴斃,而是因于冥妳那場戰役中出賣我國情報給瑾瑜,并與瑾瑜珠胎暗結,跟着他遠赴陌國共結連理,當年的阖凰先皇為将這樁醜聞瞞下,方才對外宣稱木雨公主暴斃身亡!而阖凰先皇未曾料到,這一切不過是木越使的引誘木雨公主入套的陰謀詭計!這封木越親筆所寫的書信就是鐵證!”
祭臺下的民衆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之聲不斷。
人群裏有不少年長之人,當年在木雨貴為長公主之時,見過她的風采,她親善随和,主張以仁治國,深受百姓的愛戴。
當年,比起她的妹妹木越,她的呼聲在民間顯然要高出許多。
在得知她因病去世後,全國上下悲痛欲絕,自發為她誦經祈福,望她早登極樂。
“當年羽國阖凰先皇對于儲位原本屬意的是她的長女木雨公主!是木越使用詭計誘使長公主傾心當時的陌皇瑾瑜,又施計将情報透露給長公主,長公主性情純良,不知人心複雜,如今一想當年她就是偷聽,怎能将那場戰役中我國何時布兵,布兵運用的戰術變化其中的細枝末節知道得那般清楚?”
“這怕是只有當時負責出謀劃策的主将木越才有本事知道得一清二楚!而這封信便是當年她親筆寫給瑾瑜的!上面清楚地記着我國會在冥妳那場戰役上使用的戰術,清清楚楚,半點遺落都沒有!”
“不僅如此,這上面還寫有當年她與瑾瑜達成的一個交易就是,瑾瑜納木雨為妾!讓木雨遠離羽國!成為羽國抹不掉的恥辱!再無繼位的可能!而她付出的代價便是冥妳!用失去冥妳,失去姐妹至親,用讓羽國落入強敵環伺的險境為代價來為她換取皇位!木越,你好恨的心哪!”
木子得知這一秘聞,雖然也是驚駭不定,可現在還不是追究這封信真假的時候!方才的這番話已經将她剛剛煽動凝聚起來的人心都散了。
幸而。
她還有後招。
祭臺下,她們早就埋伏好的人見到木子打出的暗號手勢,悄悄從一旁的攤位上抽出刀劍,大聲喊道:“你這個禍國殃民的女子再蠱惑人心!我們大家一起殺了她!”
說着訓練有素地舉起刀劍沖上祭臺,看似沖向的是木舞塔,實則目标卻是瑾淩。
木舞塔被來勢兇猛的那群人吓得臉色煞白,手腳哆嗦不止地直往瑾淩身後躲。
瑾淩冷笑,他隐忍許久,等的便是木子這破釜沉舟的一擊。
他臨危不懼,從唇齒中緩緩吐出一個字,“殺!”
一聲令下,氣質凜然,威儀天成。
不知從何處,或是從四面八方飛出一枝枝利箭,對準的就是那幾位拿着利劍暴動的人。
“咻咻咻”……
尖叫聲……
臨死前的哀嚎聲……
利箭活生生插入血肉,鮮血四濺……
站在祭臺最前面的普通民衆抹了一把被濺得滿頭滿臉的鮮血,溫熱的帶着一股腥味……
他似乎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他顫抖着退到了最後,隐入人群深處……
這是一場力量懸殊的屠殺!鋪天蓋地的鮮血将人群的躁動的火苗澆滅!
天子一怒,生靈塗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