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後,已被挑斷手筋腳筋的花旦匍匐在地再也動彈不得,身上流出的血将地板與她那張塗着厚厚脂粉的臉染紅,鬼知道自己剛剛經歷了什麽!
她全身痛得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可越痛越清晰的意識又在提醒着自己還在活着!
瑾淩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已收斂氣息的他如今一副翩翩貴公子人畜無害的模樣,即使他的手上已掠奪了五六人的性命,可身上那襲銀白色的長衫不曾沾染一絲血跡,幹淨得令人害怕!
一旁的唐餘身上的傷口還在不斷流血,他身上的長衫已被染得看不清原本的顏色,臉色也因失血過多而變得慘白,站立不穩。
瑾淩将一枚丸藥喂着他服下,又脫下他的衣物,在比較嚴重的傷口處将丸藥捏碎塗上,這是老樹為他備的上好金創藥。
唐餘運氣凝神緩了許久,臉上終于恢複了點血色。
他見瑾淩坐在一旁,悠然地喝着熱茶,看着在地上不住抽抽的花旦,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冷冷地道:“也不知是何人要主子的性命!”自那日瑾淩囑咐老樹将他從破廟中帶回,他早已将自己的性命置之度外,除了瑾淩,這普天之下他誰都不在乎!
不光是因為瑾淩曾經對他的恩情,而是他在瑾淩身上看到了底層人民的希望!在那些所謂的貴族人的眼裏,他們這些人不過是一群污染環境的臭蟲!是這個社會的遺棄者!貴族家裏養的一條狗一只貓的命都比他們值錢!所以可以任意踐踏,肆意打罵,沒有尊嚴,沒有思想地活着!
他以為他以後都是這般活着……
直到遇見瑾淩,他懂衆生疾苦,有能力有信念去改變!
而他又怎會讓人去傷害到他呢?他怎會讓發生在他身上家破人亡的悲劇再在無數個家庭重演呢?他怎會讓無數個如他妹妹一般大小的孩子因為沒錢治病而早早告別這個世界呢?
他不會!
瑾淩見唐餘臉色比方才好了許多,不禁面露贊賞之色,這唐餘體質還是不錯,流了那麽多血,不過半柱香便緩了過來,方才見他與那幾位刺客對峙,雖只跟着老樹學了三年,可招招見血毫不拖泥帶水,倒是個可造之材!
他将茶杯放下,起身拂了拂坐得微微有些褶皺的衣服,半是憐惜半是冷峻地看了看地上的花旦道:“可惜你這雙眼睛!”
那花旦身體一僵,不知瑾淩突然冒出的這句話是何意思,眼睛直溜溜地跟着瑾淩走到門口,見他止步,半側身露出的輪廓分明的側面讓她的心越看越涼。
“把她那雙眼睛給我挖出!然後不管用任何辦法都要讓她把這次幕後主使給吐出來!”
唐餘低頭應了一聲“是”。
季王府裏。
瑾附在瑾季書房外來回踱步,糾結着要不要将他手上掌握的這則訊息報告給瑾季。
前段時日,他瞞着瑾季派出的那批人已多日未曾與他聯系,按理說這批人是他花大價錢請來的殺手,個個武藝高強,瑾淩不會武,他身旁的那個唐餘倒是有點本事,可雙拳難敵四手,倒也不足為患才是!
正當他思忖着是哪步出了錯時,瑾季穿着常服走出,似有事要外出,見着瑾附似乎在書房外躊躇許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皺眉問道:“附兒,你究竟是有何事?”
待到他聽見瑾附找來一眉目形似木子的女子引得瑾淩上鈎時,眉頭不禁緊鎖,想起先前瑾淩向他說過的對木子只有愧意,若真無愛意,應當不為所動才是!
看來這瑾淩還是瞞了他許多!
再聽到瑾附雇了十二名高手暗殺瑾淩時,他不禁氣的臉通紅,顫着手指着瑾附的鼻子罵道:“混賬東西!也不知那柏秣給你喂了什麽迷魂湯!差點毀了我的大事!”
對于父親的生氣,瑾附只是低着頭連連說道“父王息怒,是兒子的不是!”不敢有任何怨言。
見瑾附恭恭謹謹認錯的模樣,瑾季心內的怒氣消了一大半,看着自己跟前這個已經三十多歲,為着柏秣至今未曾成婚,現在還像個善妒的婦人一般争風吃醋不成器的兒子,幽幽地長嘆了一口氣,心內疲倦不堪,拿起桌上的茶杯喝口熱茶壓壓。
瑾附見瑾季怒氣已消,方才強調,自己請來的十二名高手暗殺瑾淩不成,反而了無音訊。
果真,瑾季聽到這一掃原先的漫不經心開始變得認真,瑾季與瑾瑜畢竟是兄弟,五官還是相似的,他俊朗的臉上滿是沉重,暗自思忖,在決定将瑾淩從羽國迎回宮時,他也曾派過瑾附去羽國稍作試探,那時瑾附手裏掐着他的頸脖,性命攸關之時都未見他有反抗之力,若真如附兒說的那樣,有十二名高手圍困,瑾淩真的像之前表現的那樣手無縛雞之力,他身邊的唐餘在對付這十二人之時,還要護着他,根本不可能安然退下!
看來,這瑾淩瞞着他的還很多啊!
瑾季目光漸漸變冷。
瑾附見瑾季面露殺機,心中暗喜,暗喜過後又想着柏秣與瑾淩翻雲覆雨的場面不禁一陣胸悶,牙龈都快咬碎了。
瑾淩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一昏暗的牢房裏,搭着的一個十字架上,挂着一渾身是血的女子,之所以說她是挂着,是因為這女子手腳筋都已被挑斷,站立不穩,全靠麻繩緊緊地将她雙手捆紮在架子上她才勉強能夠立起來,但因她身形高挑,架她的架子做的又不夠高,她的腳有一部分是軟塌塌地擱在地上,讓人看着她像是站立,又像是跪着,甚是詭異,她身上穿得那身沾滿血漬的貴妃戲服,在詭異中添了幾分驚悚!
女子面前坐着的是一位眼睛銳利如鷹的男子,他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看了看女子那雙空洞的眼,姑且還能稱眼,因為裏面的眼球已然被挖出,就擺在女子面前,不過她已經看不見了。
“你還不準備說嗎?”
女子聽見唐餘的聲音,害怕得不住地打着冷戰,奈何如今這般倒生不如死,她在被帶進這牢房時已試過咬舌自盡,可能是尋死之心不夠堅定,只咬傷了舌頭。
她死了,看守的人可是大罪,為防她早已在她口中塞了一塊帶血的黑漬漬的木塞阻隔。
唐餘見着女子只是發抖加不住地搖頭,嘆了口氣,他見這女子容貌秀麗,倒也不想多加為難與她,奈何是個硬骨頭,無論怎麽折磨就只會點頭搖頭。
正要下手時,見着女子“嗚嗚嗚”情緒激動地叫個不停,不住地搖着頭,似有話說不出。
他細細看去,原先以為她那張鼓鼓囊囊滿是血漬的臉是受刑腫起來的,如今細看之下,方才察覺嘴裏似塞了一塊黑色的木塞,心中冒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他将木塞從女子的嘴取出,女子如釋重負,還不等唐餘發問,因先前被自己咬傷過舌頭,大着舌頭說道:“似……似緊富……”
她“嗚嗚”地哭着,其實那日他們挖她眼睛時她便想說了!
唐餘看着如此配合的女子,尴尬地幹笑了幾聲,瞪了那位撓着頭立在一旁的看守一眼,同情地拍了拍被他折磨得渾身沒有一塊好地的女子的肩膀。
在他把這消息上報給瑾淩時,瑾淩皺着眉頭想到,這十二人不曾回去訴職,瑾附恐怕已經料到他們已遇到不測,若是将這消息報給瑾季,瑾季可能已然想到其中的關竅,對他動了殺機!
不過,如今的他早已不怕,因為瑾季過不久便會吃驚地發現,他已不再是之前那個任人宰割,在朝中孤立無援的瑾淩了!
如今,已到了該撕破臉皮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