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婦人躊躇,看了李道幾眼,開不了口。
“問你話呢,說。這是刑部的閻捕頭,你知道什麽就如實的告訴閻捕頭。”李道走過來,大聲呵斥道。
“是是。”婦人連聲答應,随後吞吐道:“是這樣的,那蘇姑娘啊,我認識。她一直住在我家的東院,住了有一年了吧。”
擰眉,閻以涼看向走過來的衛淵,他也很意外。
“接着說。”閻以涼愈發覺得這其中有隐情。
“蘇姑娘啊,她不出門,也不和四周的鄰居來往,甚至除了我之外,鄰居們都沒見過她,只知道那院子裏住了個姑娘。”婦人很真切的說,不似說謊。
“只有她一個人?”一個人,如何懷孕。
“嗯,沒錯,只有她一個人住在那兒。不過吧,我有幾次半夜起來去茅房的時候聽到過那院裏有人說話,有時候是男人的聲音,有時候又是女人的聲音,這男男女女,我也分不清。我家老頭子就說我是碰見鬼了,這吓得我将近兩個月不敢半夜去茅房。”說起這個,婦人一副心有餘悸相。
“不止一次?”閻以涼眯起眸子,果真大有隐情。
“嗯,沒錯。”婦人确定的點頭。
“她來到柳城是什麽時候?你确定從未看到有人進出過她家裏?你和她說過話沒有?”必定有個男人,否則她怎麽懷孕。
“一年前,絕對是一年前。我家東院以前是一對兒老夫妻,他們兒子在外地成親生子,就把他們接走了。房子空了下來,之後沒過半個月吧,這蘇姑娘就住進來了。我只和她說過一次話,這才知道她姓蘇。至于有沒有人進過她家,我是真沒瞧見過,但是那幾次聽到聲音很真切。”盡管她老頭說她是見鬼了,但是她還是記得清楚,聽到了。
“她有沒有說過她是哪裏人?你從口音上可聽得出來?”一年前來到柳城的外地人,沒有親朋,為何來到這裏?
“她沒說過她老家是哪裏的,但是她說話柔柔弱弱的,看起來弱不禁風,倒是像個富家小姐。”這一點,倒是與那屍體對應上了,的确不是出自貧寒之家。
“需要你看一下屍體,進行最後的辨認。之後帶我們去她家裏,你會得到二兩銀子的賞錢。”閻以涼條理清晰。
“看屍體?”婦人一副受驚吓的模樣。
“你若是不看,賞錢可拿不到。”雙手負後,閻以涼的聲線毫無溫度。
“好吧。”深吸兩口氣,婦人答應了。
“李道,帶她去看屍體。”如若能最終辨認,也算有進展了。
“是。來吧,跟我走。”李道轉身帶路,婦人也跟着離開。
他們離開,閻以涼眉頭緊鎖,雖看似取得了進展,可是又陷入了胡同裏。
“總是夜半之時進入她家,看來,這個男人不好露面。”衛淵看着閻以涼,淡淡道。
“王爺覺得這像什麽?**?這姑娘是他養在外面的,不好被家裏人知道。”目前來說,這個最具有可能性。
“可是她剛剛說,除了聽到男人的說話聲,還聽到女人的聲音。這姓蘇的姑娘柔柔弱弱,即便說話也不會讓隔牆的聽到。”所以,除了一個男人外,還有另外一個女人。
“需要去她家裏一趟。”在她家裏,或許能發現什麽。
衛淵幾不可微的颌首,他看似寡淡,但依現在來看,卻很熱心。
不過片刻,李道帶着驚魂未定的婦人出來了。
“确認了,就是住在她家東院的那個蘇姑娘。”李道也松了一口氣,總算有進展了。
“給她錢,帶我們過去。”閻以涼雙手負後,氣勢超強。
由婦人帶路,衙門一行人朝着柳城以東的民巷而去。一路來,所有人都避讓開來,不止議論昨天發現的女屍,也議論那恍若鶴立雞群的衛淵。
昨兒在城門外的人親眼見着了衛郡王,吹噓的天上有地下無,但諸多人還是不信。
可今天終于見着了真人,這才知道,那些人吹噓的不假,果真不似凡人。
“總是不能自己受孕,定然有個男人經常出入她家裏頭。但凡走過,就會留下痕跡,別着急,肯定能查到。”寧筱玥相信,憑借閻以涼在刑部辦案的經驗,這案子查起來肯定很輕松。
“現在就确定還為時過早,有些男人偷偷在外面養女人怕被家裏的發現,一向收拾的妥妥當當,不留下任何痕跡。”閻以涼覺得未必好辦。
“說的好像你見過不少似的,皇都倒是有幾個大人做這種事兒,但那也鬧得人盡皆知。大房夫人睜只眼閉只眼,不想鬧得太難看。”若是這麽說起來,男人都一個德行。
“那是因為她們沒能力,只能睜只眼閉只眼。”閻以涼冷叱,十分不屑。
“若是閻捕頭的話,會怎麽做?”衛淵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倒是很感興趣的樣子。
“她沒這個機會,關朔怕她怕的要死,別說養女人,養個小貓小狗都得看她同意不。”寧筱玥絕對相信閻以涼,若是關朔真敢做那種事,她會直接敲斷他的兩條腿,讓他做廢人。
閻以涼掃了寧筱玥一眼,面無表情。
衛淵稍稍一詫,随後道:“我倒是把這個給忘了,閻捕頭和關朔有婚約。”關朔雖然是順天府衙的小小捕快,但是名氣卻很大,因為他有一個名氣很大的爹。
“原來閻捕頭都已有婚約了,恭喜恭喜。”走在前的李道都聽得到,聞言趕緊回過身來恭喜閻以涼。
看着他一眼,閻以涼收回視線,恍若沒聽到。
李道一愣,惹來寧筱玥輕笑。
“閻捕頭這人比較低調,不想讓人知道她的私事。”代為解釋,可是卻解釋的她自己笑不停。
這婚事,雖然閻以涼是答應了,但是寧筱玥覺得,她是不願意的。雖然她從沒說過一個字,可是,長眼的都看得出來,她和關朔一點都不般配。
一行人從大道轉進了巷子裏,巷子的道坑坑窪窪,這片民居也不是什麽上檔的地方。
一個個小院緊挨着,牆一人多高,倒是有效的擋住了鄰裏的視線。
前面帶路的婦人停下,然後指着隔壁緊閉的大門道:“就是那院兒了。”
閻以涼舉步走過去,李道也匆匆趕上,一邊揮手要手下的捕快開門。
大門緊閉,是從外面鎖上的。捕快直接動手砸開門環,大門應聲而開。
進入眼簾的是不大的小院兒,左側還放着一張桌子兩張藤椅。
小屋不大,門關着,透着幾分神秘幾分絕望。
捕快将房門打開,幽幽的房間,一股味道飄出來,是堕胎藥的味道。
閻以涼和寧筱玥先走進去,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破碎的碗,以及一些幹涸的草藥渣。
寧筱玥走過去蹲下,仔細的看了看,然後點頭,“堕胎藥,劑量很大。”
小屋子裏,左側是卧房,右側是廚房,中間一個狹窄的小廳。雖都很袖珍,但是幹幹淨淨的,甚至窗子那兒還擺放着一個插着鮮花的花瓶。
卧房裏,一張**靠着北牆,對面窗邊,一張書桌上擺放着整整齊齊的筆墨紙硯。靠牆一個小書架,上面也滿滿的都是書,若撇去房間裏堕胎藥的味道,其實這裏充滿了書卷氣。
果真是個飽讀詩書的女子,一本詩經擺在書桌上,而且還呈被看時的狀态。
詩經之類的東西閻以涼看不懂,也懶得去弄懂它,細致的看着別處,然後走開。
後面走進來的衛淵站在了書桌旁,視線逐一掃過,最後擡手将放置在一旁寫滿字的紙張拿了起來。
字體娟秀,整齊幹淨,這字寫的特別好,一看便是經過長年累月的練習。
一張一張,驀地一張被撕掉一半的紙飄然落地。
正好閻以涼看過來,“那是什麽?”
衛淵彎身撿起,然後遞向她,“兩句詩。”
“詩?看不懂。”直言看不懂,而且她也不覺得她看不懂有什麽丢人不妥。
薄唇微揚,衛淵收回手,仔細看那兩句詩。
“蘇蔻。”掃了幾遍,衛淵忽然道。
“什麽?”擰眉,閻以涼幾分不耐。
“這兩句詩其實是字謎,連起來便是蘇蔻,這姑娘叫蘇蔻。”輕而易舉的,他便知道了女屍的名字。
走過來,閻以涼将他手裏的紙搶過去,兩行娟秀的字,上面卻被撕掉了,而且有一些字跡。
“這上面被撕了,看來不止是兩句詩。既然你說是字謎,那麽這上面、、、”閻以涼擡眼看着衛淵,要他給出解釋來。
“将自己的名字藏在裏面沒什麽意思,還有另外一個人,很可能是情郎。”微微垂眸,衛淵的眸子如同星子,還會泛光。
挑眉,閻以涼點頭,“有理。”
“多謝。”得她一句肯定,很不容易。
閻以涼沒再理會,轉身走開。
她對文绉绉沒什麽興趣,但是也不得不說,有的時候文绉绉還是有點用處的。
就比如這兩句詩,若是讓她研究,她研究不出來。
刑部有文化的人還是有的,比如柳天兆。但是,他肯定及不上衛淵腦子這麽好,這兩句詩給他,估計夠他研究一會兒了。
“這些衣服料子不錯,看來這姑娘的确過的不清苦。”**頭一側擺放着衣櫃,寧筱玥打開來,裏面十幾套裙子,衣服很多。
“所以,現在該想法子查找這個和她有關系的男人。”拿着那塊紙,那扯下去的,不知是這蘇蔻自己動的手,還是另有其人。
“不好查找啊,一點痕跡都沒有。”寧筱玥是真的沒看出來有男人的痕跡,這就是一個閨中女子的居室啊,男人免進。
“這房子不知是買下來還是租的,若是能找到房契或契約,也許能更清楚的知道她的身份。”衛淵開口,一語中的。
寧筱玥看了閻以涼一眼,一邊豎起食指晃了晃,虧得她們還在刑部這麽久,腦子怎麽轉的這麽慢。
閻以涼不語,但也立即開始翻找。
小型的書架,上面滿滿當當的都是書,閻以涼逐個的翻出來抖一抖,這些書在她眼裏就是一堆廢紙。
衛淵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但他并不打算幫忙,反而倚在身後的桌子上,然後拿過閻以涼扔到一邊的書,饒有興味的查看。
“林廣之傳記,她居然還看這種書。”衛淵頗為感嘆的模樣。
閻以涼不回頭的翻找,耳朵卻是聽得到他說話。
“林廣之是誰?”莫不是哪個下九流文人。
“先皇在世,隆慶十五年,科考狀元林廣之,筆墨犀利,文風澎湃。得先皇單獨召見,後賜予尚方寶劍升任北方四城總督。”衛淵知道的相當清楚。
“平步青雲。”很幸運,要知道有多少人熬數十年也做不成個總督啊。
“前半生的确平步青雲,只不過,他的運氣在前半生都用完了。死于非命,身首異處,兇手卻至今逍遙。”所以,還是應了那句話,拿了尚方寶劍的,沒一個好下場。
沒想到結局是這樣,閻以涼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那蘇蔻為什麽看這種書?”她又不考狀元。
“這書中沒有寫林廣之最後的凄慘之相,結局定在了他去往北方赴任,所以也可以說,這是一部成功史。”倚靠着書桌,衛淵看着她,他恍似專門來到這裏跟着她的。
這很值得琢磨,閻以涼不禁眯起眼睛,衛淵似在學她,也緩緩眯起了眸子。
“你們二位脫離大家在這兒做什麽呢?”轉了一圈,寧筱玥走回來,就看見他們倆相對而站。衛淵還倚靠着書案,他們倆站在那小旮旯裏,看起來實在礙眼。
“一共這麽一塊地方,轉個身都會撞上,怎麽就脫離大家了。你找到什麽沒有,過來幫忙。”掃了一眼衛淵,閻以涼轉過身去繼續翻找。
寧筱玥像是眼睛安了射線一般的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昨兒閻以涼跟她解釋過,但是今兒她怎麽就有點不太相信她的解釋了呢。
翻到第三層書架的時候,一個夾在書中的信封被抖落掉下來,閻以涼手更快的接住。
正反看了一眼,只是個信封,沒有任何字跡,但是裏面有東西。
打開,這邊寧筱玥也湊過去,衛淵的視線也定在她手上。
“是房契。”抽出裏面的東西,原來是房契。
但是大燕的房契上,不止要有房主的名字,需要連房主的祖籍都準确标明的。
“還真叫蘇蔻。”如衛淵在那兩句詩裏看到的,這姑娘是叫蘇蔻。
衛淵不為所動,視線在那房契上移動。
“在這裏,祖籍閏城。”寧筱玥伸手指點,另外兩人也看了過去。
“閏城?離這兒有幾百裏地。”雖然不遠,但是也不近。
“成了,知道她的名字,又知道她老家在哪兒,直接過去調查就行了。”寧筱玥拍拍手,總算大有進展。
“眼下來看,只有這一個法子了。”找到她家人,或許就能知道她是為什麽來柳城的。
“但是,誰去?你不會打算親自跑一趟吧。”寧筱玥看着閻以涼,這不是皇都,又不是刑部下達指示給她的案子,沒必要這麽拼。
“這衙門裏的人我不放心,還是我跑一趟吧。”小地方的捕快不似刑部,會認真的調查,她擔心會有遺漏。
“唉,要是柳天兆在就好了,你可以随意指使他。”柳天兆不是捕頭,閻以涼等捕頭可以指派他做事。
“算了,閏城不遠,很快就能回來。”将房契放回去,閻以涼決定自己去。
“需要我陪你麽?”寧筱玥雙臂環胸,雖然嘴上問了,但很顯然并不想跑這一趟。在馬上颠簸,其實很不舒服。
看了她一眼,閻以涼沒搭理,十分了解她并不想跟着去,只是客氣客氣。
“走大路去閏城,要浪費大半天的時間,抄近路,明天中午便能回來。”衛淵忽然開口道。
閻以涼和寧筱玥轉眼看過去,近路?她們倆的确不知道。
“我從固中去往皇都,走了無數的近路,途中路過閏城。”這一點,衛淵倒是沒說謊,他當時押送犯人,也避免走大路。
“也好,告訴我路線,抄近路。”閻以涼點點頭,自然節省時間為最好。
“用嘴說,怕是說不清楚。這樣吧,我就挪用些時間,陪你走一趟。”衛淵些許為難的模樣。
閻以涼挑眉,他的為難在她看來,很假。
寧筱玥饒有興味兒,這倆人,貓膩重重。
“好,馬上出發。”沒反對,閻以涼舉步離開房間。
寧筱玥啧啧的嘆着,不過衛淵恍若未見,也轉身走開。
“把這裏封鎖,有任何人靠近,都抓住別放過。我和衛郡王走一趟,明天中午回來。”走出房間,閻以涼吩咐李道,說完便快步走出小院。
衛淵也随之離開,禾初緊跟。
回到府衙,閻以涼直接牽了馬出來,扭頭看向衛淵,他也牽了馬。
“你會騎馬?”此時才想起這個問題來,她從未見過衛淵騎馬。
“很稀奇麽?”衛淵揚眉,陽光下,他薄唇微揚的模樣恍若花開。
眸子閃閃,閻以涼收回視線,“既然會騎馬,那就跟上我,別耽誤時間。”
“王爺,可以走了麽?”大門外,禾初牽着挂滿包裹的馬兒,他也跟着。
皺眉,閻以涼很是不滿,“還要帶着他?”
“閻捕頭,禾初不會拖後腿的。”禾初站在那兒,看着閻以涼幾分害怕,但還是勇敢為自己辯駁。
“哼,最好不會拖後腿,否則我直接把你踹回來。”冷哼一聲,閻以涼牽着馬走出大門。
上馬,快速的離開柳城,閻以涼一直在前,但是衛淵也始終跟得上。
“走這邊。”出了城門幾百米,衛淵揚聲,然後調轉馬頭進了樹林。
閻以涼立即跟上,三匹馬很快的消失在林子中。
林中樹木茂盛,但是,這其中的确有一條被經常踩踏過的痕跡。閻以涼沒來過這兒,自是不了解。
“這小路是郵驿傳遞信函所走的路,雖然需要翻山越嶺,但卻比走官道要快很多。”官道是繞山而建,小路直接穿山而行。
幾不可微的點頭,閻以涼了然這路究竟是怎麽來的了。
初初進入林子不好走,但是走了一段路後,便寬敞了許多,馬兒飛奔起來,不比在官道上奔行速度慢。
開始衛淵在最前方,不過片刻後閻以涼便越了過去,打馬飛奔,速度極快。
被閻以涼視作累贅的禾初一直緊跟在後,別看他一副唯諾怯弱的模樣,可是馬術精湛。
他說自己不會拖後腿,看來果真有這個本事。
山是緩坡,馬兒登上山也很輕松,上了山頭,直接沖下去,閻以涼騎馬的沖勁兒一般人比不得。
衛淵跟在後,注視着一直沖在前的人,記憶裏的某些畫面也在漸漸重疊。
“你是如何做了關捕頭的徒弟?”這一點他一直想不通,關滔在皇都,那時他們在柳城,她是如何認識的關滔。
雖他心底裏認為當初她故意撇下他這個累贅,不過憑她一己之力,能拜關滔為師,還是很難的。
聞言,閻以涼并不做聲,她不想回答,更不想承認。
她不回答,衛淵也不再說話,這麽多年過去了,有變化也在情理之中。只不過,不似他所想的這般生疏,畢竟當初一同逃命。
太陽偏西,正好路過一小溪,衛淵和禾初停下,在前的閻以涼聽到動靜,也勒馬。
回頭,只見衛淵下了馬,而禾初,則快速的将馬背上的包裹卸了下來。
擰眉,她很不耐煩,“這是做什麽?趁着天色還亮趕緊趕路。”
“午膳錯過,晚膳還要錯過麽?即便咱們一刻不停,到了閏城也是半夜。現在停下用些飯菜,也不會耽誤多久。”衛淵雙手負後,站在林中,恍若妖精。
皺着眉,閻以涼停頓了片刻,随後跳下馬。
禾初動作麻利的支起火堆生火,然後從包裹中拿出小銅鍋來,還有包裝嚴密的粳米。
看着他,閻以涼也是不得不佩服,準備太齊全了,只是趕路兩天,這些東西就都帶上了,看起來,這也不是衛淵第一次在外奔波。
放開馬兒讓它去吃草,閻以涼環顧四周環境,随後尋了個地方坐下休息。
細想案子,太多疑點都走向死胡同,所以還是得到了閏城再說。
“那晚周王所說你都聽到了,梁家自被大火付之一炬後,老府尹被調走,卷宗被毀,這背後,一直有人在操控。”溪水潺潺,衛淵的聲音傳過來,幾分悠遠。
閻以涼眉頭微動,看着眼前的青山綠水,思緒卻也飄遠了。
“當年我以為是你家聯合外人殺我父親,但是,不想你家也被滅門,背後之人,直至今日我也沒有查到。”衛淵的聲線很輕,稍顯細長的眼眸也被涼薄所覆蓋。
轉眼看向他,閻以涼雖不确定他說的是否百分百是真,但是,她倒是有些相信了。
滅梁家的不是衛淵家,而是另有其人。
“我了解你的顧慮,背後黑手以為殺了梁家所有的人,但是你還在。若是暴露,很可能也引來殺身之禍。你不必承認,我也不會再追問你了。”看過來,四目相對,衛淵似乎也想清楚了她的顧慮。
慢慢眨眼,閻以涼還是什麽都沒說。
禾初的動作很快,将小銅鍋架在篝火上,不過片刻便飄出米香味兒。
出門在外,還如此講究精細,禾初果然是專業的,也怪不得衛淵要帶着他。
雖然只是清粥,但是味道不錯,米是上等米,吃進嘴裏也不一樣。
閻以涼毫不客氣,盡管當初停下來做飯時她還不滿意斥責。
填飽了肚子,禾初快速收拾,重新整頓好,天色也徹底暗了下來。
騎馬上路,不再耽擱。
翻山越嶺,走山路,的确省了很多的時間。若是走官道,此時怕是離閏城還有百裏路呢。
三匹馬在山間穿行,星辰明亮,給清楚的指示方向。
半夜時分,終于走出了山裏,遠遠地,閏城城樓上的火把進入視線,到了。
“此時城門關閉,你帶令牌了麽?”亮他的身份怕是不行,畢竟衛郡王只身半夜進城無法讓人信服,說不定他還會被認為是騙子。
“令牌?我的腰帶就是令牌。”閻以涼擲地有聲,這大燕各處,還真沒有哪個城池是她不能進去的。
衛淵看了一眼她腰間,盡管黑暗,可是也看的清楚。
皇上對刑部尤其偏愛,現今看來也不是沒有道理,就閻以涼來說,辦事從不拖沓,盡職盡責。
快馬直奔閏城城門,果真城門關閉,城樓之上有官兵巡邏,并且清楚的聽到馬蹄聲。
火把更亮了,且有人在朝這邊看。
“刑部六門清吏司閻以涼,進城辦案,開門。”抵達城門口,閻以涼揚聲亮身份,冷厲的聲音在夜空中回響盤旋。
城樓之上的火把更亮了,有人在那兒探腦袋瞧,光線不明,但是只要有些光,閻以涼腰間的腰帶就會反光,在那城樓之上還是看的清楚。
确認了身份,城樓之上給城內的人信號,不過片刻,沉重的開門聲響起。
“你的腰帶果真好用,看來,我也得向佟尚書讨一條了。”衛淵幾不可微的搖頭,走出固中,他的身份還不如一條腰帶好用。
“刑部皆草莽,你一王爺打算耗到什麽時候?”閻以涼很是不解。若論權利,他衛郡王的身份自然能得到更多的便利。
“在刑部,我能更方便的查看歷年大案要案的卷宗。”果然,他不是無緣無故跑到刑部去的。
“我以為你進入刑部是為了和祁國五皇子鬥法。”看來他還有別的目的。
提起這個,衛淵的眼神也在瞬間冷了下來,“盡管這次沒抓住他,但是,我送了他一份大禮。”語氣很輕,但是聽起來卻很是瘆人。
閻以涼揚眉,扭頭看了他一眼,不得不承認,當年的小屁孩兒的确長大了,而且還變得很陰險。誠如她對衛淵的第一印象,陰險。
城門打開,閻以涼駕馬進城,官兵小頭領從城樓上下來,小跑而來。
“閻捕頭,您來閏城查什麽案子?需要小的們做什麽?”皇都刑部來的,對于小城裏的官兵來說,那非同一般。
“此次調查的人家姓蘇,他們家的女兒叫蘇蔻,大概是個書香門第,你可知道?”騎于馬上,閻以涼冷聲詢問。
“蘇蔻?”小頭領快速思索,在腦子裏找人。
“頭兒,那不就是城東的蘇先生家麽?”一個小兵靠過來小聲提醒。
“對對,就是蘇先生家。不過,閻捕頭您要調查什麽?府尹大人已經親自确認過了,蘇先生家的大火是意外。”小頭領一副百般不解的模樣。
“你說什麽?大火?”閻以涼挑眉,看了一眼衛淵,他也很意外。
“是啊,您不知道麽?小的以為您是來調查這個的。一年前蘇先生家大火,蘇先生夫妻和兩個丫鬟都被燒死了。”小頭領睜大眼睛,一副要閻以涼相信自己沒說謊的模樣。
“他們家女兒呢?”如此可疑。
“他們家女兒跟着未婚夫離開了呀。”小頭領不知道,可是另外一個小兵知道。
“未婚夫?”衛淵揚眉,這事情有意思了。
“沒錯,蘇小姐的未婚夫明年要科考,據說去了皇都。”那小兵信誓旦旦道。
“她未婚夫叫什麽名字?”下馬,閻以涼忽然覺得某些事情好像浮出水面了。
“詹子文啊,那可是我們閏城的大才子。”小兵揚聲,與有榮焉之相。
“原來是他。”衛淵搖頭,薄唇彎起,他在笑。
兜兜轉轉,原來一直就在眼皮底下。
“詹子文家在何處?”手握緊,閻以涼現在十分想揍人。
“他沒家人,聽說是蘇先生已經過世的舊友的兒子。因為詹子文和蘇小姐定的娃娃親,蘇先生便将年幼的詹子文接了過來。”閏城不大,蘇先生又是較有名望的人,他們家的事兒,大都也都知道個大概。
“狼心狗肺。”眸子如刀,閻以涼已經不知該怎麽罵人了。
“詹子文帶着蘇蔻離開閏城,只有他們二人麽?”衛淵下馬,看了一眼滿臉狂暴的閻以涼,繼續道。
“應該是吧,蘇家本來也沒多少人,都死了,就剩他們倆了。”小兵也不是很确定。
“不對,還有個丫鬟。好像是蘇小姐的貼身丫鬟,一同長大的。”另一個小兵湊過來,說道。
“這麽說,就是三個人離開的閏城。”衛淵看向閻以涼,用眼神安撫她別急,這其中還有疑團呢。
“那丫鬟叫什麽名字?”閻以涼雙手負後,可是看起來仍舊很暴躁懾人。
“這、、、小的就不知道了。”一個丫鬟,他們确實不知道。
“這樣吧,蘇家在哪裏?帶我們過去。”他們不知道,或許蘇家的鄰居會知道。
“好,這邊請。”小頭領立即領路。
禾初牽着三匹馬跟在最後,閻以涼與衛淵随着那小頭領快步離開。半夜的閏城十分寂靜,馬兒走過,踢踏聲便顯得格外響亮。
“這個王八蛋,為了名利,抛棄蘇蔻不說,還逼她上了吊。回去之後,要他好看。”手握緊,她指節嘁哧咔擦作響,單單聽這聲音,便知她有多殘暴。
“他和青瑤郡主成親,射彩頭還是你幫的忙。”衛淵在笑,很顯然閻以涼逗樂了他。
“哼,我會掰斷他的手。”閻以涼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不用他提醒。
“你掰斷的好像不應該是他的手。”笑意達眼底,他恍若黑夜之中盛開的花朵,耀眼奪目。
“少廢話,不然我掰斷你的手。”說起這個她就更來氣,暗罵自己手賤,現在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
衛淵淡淡搖頭,瞧閻以涼惡心暴怒的模樣,他十分愉悅。
在閏城的街道穿行,不過兩刻鐘,小頭領便将他們帶到了蘇家所在,只不過,現在那偌大的宅子只剩個框架,黑漆漆的。
“這就是蘇家,一年前一場大火之後,這裏就成了這副模樣了。”小頭領很可惜的嘆道。
“什麽原因起的火?”看見這種被火燒過的宅子,閻以涼就一股不舒服的感覺。
“是意外,最先起火的是蘇先生和蘇夫人的房間,油燈燒了燈罩,但是他們睡得熟,就沒來得及。”小頭領如實道。
“你去敲那院的門,我有問題要問他們。”相鄰不遠處有個宅子大門挂着燈籠,有人居住。
小頭領領命離開,這邊閻以涼舉步走向那只剩框架的大門。
“詹子文與青瑤郡主的婚事,周王半年前就開始向皇上報備。當時皇上覺得詹子文出身貧寒,便一直沒有同意。但架不住周王一直堅持,皇上也就答應了。按照這個時間推算,詹子文在帶着蘇蔻到了柳城之後,才認識的青瑤郡主。”青瑤郡主對詹子文看似情根深種,什麽都不計較。
“所以,他眼見更有平步青雲的機會,便抛棄了蘇蔻。”閻以涼眯起眸子,語氣很冷。
“也不對,蘇蔻有孕不過四個月。”衛淵提醒,時間對不上。
“這麽說的話,他一直在糊弄蘇蔻,一邊想着怎樣踢開她,還上了她的**。”無恥敗類。
她字句直白,衛淵不禁揚眉,“你這麽說也對。”
“畜生不如。”咒罵。
“不過,那個丫鬟呢?既然一同長大,那麽兒時便被賣到了蘇家。除非蘇蔻給了她賣身契,否則她不會消失不見。”還有一個人,不知所蹤。
“對,還少一個人。”閻以涼擰眉,記得那個婦人說,曾聽到蘇蔻家裏有男人和女人的說話聲。那個女人聲,莫不就是那個丫鬟。
“詹子文是個負心人,可是還得找到那個丫鬟才行。否則詹子文的罪名,也只不過是負心薄義罷了。”丫鬟知道的更多,控訴詹子文,更加有理有據,并且讓他無法辯駁。
深吸口氣,閻以涼眯起眸子,那丫鬟怎麽就偏偏不見了呢。
就在這時,隔壁的門也被敲開了,一個小厮睡眼迷蒙的出來,一瞧見小頭領身上的衣服,立即精神了。
“官爺,您有什麽吩咐?”點頭哈腰,小厮揉着眼睛讓自己清醒。
“這邊來,捕頭大人有事問你。”扯着小厮,小頭領将他帶了過來。
閻以涼走下來,上下審視那小厮一通,“這蘇家小姐身邊的丫鬟你可認識?”
小厮微愣,然後點頭,“認識啊,小寧。”
“小寧?她多大,長什麽模樣?”閻以涼皺眉,這名字就陌生了。
“小寧和蘇小姐一般大,長得嘛,标致,漂亮。常年跟在蘇小姐身邊,也識文斷字。一切都學她小姐的,說話柔柔弱弱,連個蚊子都吓不死。”小厮看來和小寧很熟。
“她們感情很好?”一同長大,蘇蔻還教她識文斷字,看來如此。
“應該挺好的呀,蘇小姐走哪兒她跟哪兒。”小厮點點頭,确認道。
“蘇家大火之後,她和蘇蔻詹子文一同離開的是不是?”既然感情如此好,到了柳城怎麽就不見了。
“對,一同走的,走的當天我還送他們來着,一直送到街口。”指了指街頭,小厮道。
“他們可說過,還會再回來的話?”衛淵淡淡道。
“沒有,聽他們話頭的意思是不會回來了。詹公子要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