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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江幸玖坐在四海院外的圍廊下,直等了兩刻鐘的功夫,裏頭才消停下來。

正這會兒,一襲官袍的江逢時拐過廊彎,瞧見她坐在圍欄上,不由步下一頓。

“父親……”

江幸玖連忙站起身行禮,踱步迎上前。

江逢時負着手,瞥了眼四海院裏,耳聽裏頭靜悄悄的,心下略松,遲疑開口。

“你怎麽坐在這兒,不進去陪你母親。”

江幸玖黛眉輕挑,小聲道,“去過了,三哥這會兒在裏頭,我等三哥。”

江逢時眉心抖了抖,壓低聲,試探的問了句。

“挨打了?”

江幸玖點頭,“嗯,剛消停下來。”

江逢時咳了一聲,沉穩的轉身,徑直往外走。

江幸玖哭笑不得,“父親……”

江逢時頭也不回,人已經走出去幾步遠。

“想起來大理寺還有事,不用跟你母親說見過我。”

不止江幸玖笑出了聲,連明春都掩着嘴笑了:“最近二爺和三爺的事,氣的夫人總發脾氣,連老爺都怕了。”

江幸玖搖搖頭,回身看向四海院,一眼就瞧見了出來的江昀傑,他一路走一路揉着胳膊,嘶啞咧嘴愁眉苦臉。

“三哥……”

看見她迎上前來,江昀傑無奈的嘆了口氣,“你還留在這兒看我笑話?”

江幸玖強忍着沒笑出聲,兄妹倆并肩往外走。

“我不是來看你笑話,我是來看二哥和二嫂的,也沒想到你今日回來啊。唉,你回來了,小孔呢?事情如何了?都說清楚了嗎?”

江昀傑甩了甩手,蹙着眉開口。

“這事兒你別管了,我自會處理好,不會委屈了她,倒是母親這兒,你得幫着我圓一圓,別讓她動不動就催着我娶妻。”

江幸玖含笑點頭,“我知道的。”

江昀傑長長嘆了口氣,又問她,“二哥又怎麽了?聽大哥的意思,他跟二嫂鬧了矛盾,因着什麽事兒?”

姚婉娴是他母親最喜歡的兒媳婦,鐵定是他二哥的錯。

可二哥這麽些年,也不曾讓母親這麽動怒過,真要揍他,母親鐵定還下不去手。

他就是懷疑,今兒這頓打,少說是替二哥受了一半。

想想他都憋屈!

“二嫂那性子,哪能鬧得起矛盾來?不過是二哥成親前留下的些誤會,如今發酵了,母親氣得不得了,罰他跪祠堂,三日三夜不許吃不許喝,今兒都第二日了。”

江昀傑來了興致,想着好歹難兄難弟,自己替他承擔了來自母親的怒火,打聽他兩句熱鬧也不為過。

于是,揣着這樣的小心思,悄聲詢問江幸玖,究竟是何事。

兄妹倆站在敞庭裏,江幸玖嘆了口氣,娓娓道來。

“還不是他前些年酷愛舞文弄墨,時常往那秦樓楚館去會文人墨客,與人賣弄詩文,時日久了,成了那兒的常客,自然少不了紅粉知己。”

“他是沒別的心思,可那等地方出來的姑娘,哪兒個是省油的燈,也就是在你們這些粗枝大葉的男人面前裝個清純溫順,善解人意,你們還能當真。”

江昀傑眉梢輕聳,心裏大約明白了什麽事兒,嘴上回了句:

“什麽你們男人?我可沒二哥那麽愛招姑娘喜歡。”

江幸玖嗔了他一眼,沒理他這句話,接着道。

“定下親事後,母親耳提面命過,不許他再去那種地方,會同僚會詩友,請到府上來,若不自在就出去護城河包下畫舫,哪怕是去書樓也成,獨獨花街柳巷不許再踏足。”

“他是不去了,可時日久了,有人惦記他呀!國喪婚期拖延這一年,時常有個姑娘派人送信給他,府門上不收,就堵到翰林院外。”

“這等死纏爛打的,又是打着清白關系的紅粉知己,二哥怕日後影響不好,便使人去給她贖了身,并送了筆銀錢,派人送她離開帝都。”

“誰知,原本以為打發好了,那姑娘也沒就纏着不放,還感恩戴德的,這一轉眼大半年過去了,她又回來了!”

江昀傑只覺得聽戲似的,還越聽越來勁了,眼裏都是看熱鬧的興致。

“回來了?找到府上了?讓二嫂知道了?”

江幸玖一臉無奈,點了點頭。

“要說二哥會跟這姑娘有過什麽,這二哥矢口否認,他的人品,自是沒什麽可懷疑的,你說是不是?”

江昀傑抱着臂撇了撇嘴。

心說,男人和女人那點兒事,誰說得清楚呢?

江幸玖見他這幅不置可否的反應,不由白了他一眼。

“自家嫡親的兄長,你能不能別拆臺?”

江昀傑暗笑一聲,“你這是偏心,你怎麽不替二嫂想想?我覺得二哥罰跪都是輕的,誰讓他年輕那會兒那麽逍遙自在的?看,現世報了吧。”

江幸玖擡手就拍了他一巴掌。

“我如何不替二嫂想了?姚家是什麽門庭,她最注重的就是顏面,就算二哥當真與那姑娘清清白白的,那他也該罰。”

“只不過……他們成親也大半年了,二嫂至今沒有身孕,她心裏原本愧疚着急,還動了心思要給二哥收貴妾,兩人原本就存着芥蒂了,這麽一來,再起誤會,那不是越行越遠嗎?”

“我盼着他們夫妻和睦,早日解開心結,所以難免替二哥說幾句話。再這麽僵下去,全家都過不安生。”

江昀傑搖頭嘆息,舉步下了臺階。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們兩口子的事,我是沒空搭手了,勞你費心吧。”

他還有自己的事兒安排不明白呢。

江幸玖跟在他身後,眼睛盯了眼他衣服上被戒尺抽出來的兩個窟窿,黛眉輕蹙低聲提醒。

“你要去兵部?不換身兒衣裳嗎?穿這身兒破了洞的去,多寒酸啊,有辱斯文。”

江昀傑不為所動,甚至還擡起胳膊仔細觀察了一番那破洞。

天氣熱,袍衫單薄,江夫人抽他抽習慣了的,也就不心疼了,下手從來不收力。

這會兒不止衣裳被抽破了,還能隐約瞧見裏頭的青紫,瞧着像跟人打了架似的。

他扯了扯唇,捋了捋衣袖,一臉不在意地繼續往外走。

“無妨,懶得換了,就這麽着吧。”

敞庭裏停了馬車,他縱身躍上車轅,正要彎身進去,突然想到什麽,又側頭看江幸玖。

“二哥二嫂的事兒,你也少費心吧,還是顧好自己的身子。”

江幸玖茫然的眨了眨眼,低頭打量了眼自己,月眸笑彎。

“嗯?我身子挺好的呀,沒病沒痛……”

“自己有了身孕自己不清楚?”

江昀傑笑嘆一聲,擡手指了指她,“麻痹大意,都是簫老三慣的,我看你嫁給他後,越來越迷糊了。”

說完,他鑽進了馬車,吩咐人出府。

江幸玖站在原地,一臉迷茫的與明春對視一眼。

“我有了身孕?”

明春也是一臉無辜,搖了搖頭,“要不咱們回府吧?奴婢使人傳老孔大夫來?”

江幸玖黛眉輕蹙,點了點頭,徑直往外走,跨出府門還小聲嘀咕着。

“我有了身孕?我自個兒都不清楚?三哥鐵定是亂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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