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離開的太久了,如今像做夢一樣
低頭打量他袍擺一眼,江幸玖扶額無語。
“你膝蓋疼?還十日半月不上朝?你當那些人眼都瞎了,瞧不見你在那兒坐了兩個時辰呢?你不把那些老臣氣死,不罷休是吧?”
“郎君,咱們如今已經要四面楚歌了,到處是人盯着你的小辮子呢,你怎麽還巴巴的……”
聽她苦口婆心,簫平笙扶着她肩,将人推到矮榻上坐好,彎下腰與她面對面平視,語重心長。
“玖娘,國難當頭,帶兵出征,我身在其位本職之責,多苦多累我都絕無怨言。”
“可現在仗打完了,郎君總有權利過過舒心日子吧?讓他們去鬧,傷不到根本,咱們不用放在心上。”
說着,他握住江幸玖的手,鳳眸含笑,聲腔低柔。
“不打仗,我只想陪你,陪小郎,旁的事都不重要。大召國離不開我簫平笙,袁氏皇族,比誰都清楚。”
江幸玖到嘴邊的話,就這麽都被他堵了回去。
四目相對,半晌,她淺嘆一聲,“你這是,不屑于與他們來真的,全當玩樂了,并不放在心上,讓長公主和鎮國王看的,是不是?”
簫平笙唇角牽了牽,眸光漆黑柔和,輕輕捏了捏她白嫩的面頰,溫聲低語。
“一個巴掌拍不響,有些事你不當一回事兒,自然,別人也就不當一回事兒了。”
“不說這些,你來,陪我更衣。”
江幸玖被他牽住手,帶着站起身來,跟着他的步子往裏屋走,瞧見落日餘晖燒在天邊的紅霞,才猛地想起什麽。
“你都一日未用膳了,餓了吧?我讓明春……”
“餓了!”
簫平笙出聲打斷她,手臂略略用力,将人扯進門,反手将門推上。
他笑意溢上眉梢眼角,回身攬住小娘子纖細的腰肢,微微屈身托住她大腿,一把将人抱離地面,邁開步子往床榻邊走,一邊昂起頭笑着看她。
“餓的不得了,玖娘陪陪我。”
江幸玖雙手撐在他肩上,只覺托在自己大腿根兒的手,有力的捏了兩把,舉止暧昧,滿含暗示。
她面頰緋紅,握拳錘他肩。
“簫平笙,你怎麽就這麽……”
想罵他什麽?荒唐?無恥?流氓?
只是這些詞到了嘴邊,對着他幽亮的鳳眸,洋溢着笑意的俊朗眉眼,又都咬着唇咽了回去。
兩人滾到床帳內,束發頭冠,金釵,革帶,煙霞色裙裳,噼裏啪啦往床外飛。
女子嬌弱輕斥,“我還疼着呢。”
男人悶聲低笑,悄聲喃喃,“那我慢些。”
……
再次醒來,已是月過中梢。
身邊沒有人,江幸玖撐着酸軟的身子坐起身,探手掀開床帏。
向着庭院的月洞合門敞開着,皎潔的月光與室內夜明珠得光澤相融合,四周亮如白晝。
江幸玖撐着身子下床,慢慢踱步過去。
瞧見簫平笙只穿了身單薄的內裳,盤腿坐在木質地板上,歪頭看着她笑。
四目相對,他含笑沖她招招手。
“過來……”
江幸玖上前,瞧見他身邊放了一壺酒,還有一堆淩亂的宣紙,一根細毫筆,一碟朱砂墨。
她攏起月白的裙裾,跪坐在他身邊,探頭看他。
“一宿未眠嗎?”
小娘子素美如畫,烏絲如瀑,眸若皎月明澤流螢,輕聲柔語偎在他身邊關切他,別提多美好了。
簫平笙鳳眸柔和,長臂一伸,将她拽到懷裏攬抱住,嗓音溫醇如醉。
“美人在懷,心亂,可你哭的厲害,可憐兮兮的,我念頭再不能動,生忍着,便徹夜難眠了。”
江幸玖羞赧至極,抿嘴輕笑,揪着他衣襟悄聲念叨他。
“餘生還有許多朝朝暮暮呢,你怎麽就能這麽急?恨不能這幾日都膩歪完了麽?”
簫平笙唇角上揚,下颚貼着她發頂,望着月色長長舒了口氣。
“離開的太久了,如今,像做夢一樣。”
江幸玖笑意微斂,擡眼看他。
男人下颚線如刀割般堅毅,可他說出這些患得患失的話時,又如此令人心疼。
“簫郎,你……”
“想不想知道我方才在做什麽?”
簫平笙垂目,低柔開口,打斷她到嘴邊的話。
江幸玖頓了頓,對上他清潤含笑的鳳眸。少頃,淺笑點頭,看了看地上零散的一堆東西。
“你在畫那些符箓?是不是?”
簫平笙并不意外她能猜出來,他攬着懷裏的人笑了笑,擡手指着院中兩棵高大的青松。
黎明來臨之前,天色半明半暗,兩棵青松相對而立,瞧着堅挺巍峨。
“那本《星風術》,我師父已經鑽研透徹,其中許多失傳的符箓,他還在琢磨其用法,這次對陣闫珩劦,多虧了這些法門。”
“我學了兩樣,大有用處。”
江幸玖定睛打量了許久,看不出任何異常之處,于是問他。
“什麽用處?”
簫平笙雙臂環住她,修長的指節翻飛,掐出一個手訣,嘴裏輕輕呢喃着什麽。
江幸玖的視線從他手上前移,只見原本那兩棵松樹,卻驟然憑空消失,她櫻唇微張,還沒來得及驚呼出聲,聲音就扼在了喉嚨裏。
“穩哥兒!”
只見空蕩蕩的庭院中央,不過半歲的穩哥兒,正穩穩當當坐在地上,沖着她笑。
江幸玖當即就要站起身,卻被簫平笙緊緊抱住,不得動彈。
“不是穩哥兒,想些別的。”
江幸玖側頭看他一眼,再看院子裏,“是穩哥兒,他……”
話聲戛然而止,江幸玖月眸錯愕的眨了眨。
“是幻象……”
這個時辰,穩哥兒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這一切,就像是之前簫平笙曾做過的飛花風柱。
簫平笙淺淺勾唇,修長的手一抹,院中景致又恢複如常。
“是隐遁術,用在沒有生息,不能亂動的事物上,加以幻境,可蒙蔽人雙目,若看到的,會是自己最念着的,亦可能是自己最懼怕的。”
“正是用着這一招,那時交鋒,滅掉了闫珩劦的左翼軍,還斬下了他一條手臂。”
江幸玖若有所悟,輕輕颔首,随即想起什麽,輕聲詢問。
“你不睡覺,做這些幹什麽?”
“閑來無事,給你變個法術。”
簫平笙笑的随意,側頭看向天邊黎明的曙光。
“有些明白,先帝為何如此忌諱那些術士,對人力不能抗衡的力量,心存敬畏,是人之本性。”
“闫珩劦說我勝之不武,的确,雖然得益于此,我勝了闫珩劦,但這終究不是正道手法,此書若是落于心懷叵測之人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我想毀了它,但我師父有些着迷……”
天光大亮,江幸玖素手托腮,緘默半晌,低聲開口。
“你師父,不是心懷叵測之人,是不是?”
簫平笙抿唇,輕輕搖頭。
“那就成,總有一天,他會想明白的,他只是暫時癡迷于此,等他将書中內容鑽研通透了,興許就失去興致了。”
江幸玖月眸淺彎,握住他的手,牽着他起身。
“你想毀了它,孤本不還在我們手裏?先讓你毀了這一本,是不是可以安心一些?”
簫平笙失笑搖頭,“那本跟鬼畫符似的,便是真弄丢了,也無所謂。”
江幸玖不認同,“怎麽會?你師父手裏那本,可是我從孤本上議過來的,萬物有其根本,怎麽就知道,別人不能再議一本出來?”
簫平笙挑眉,只覺得有理,便跟着她去內書房,翻出了那孤本。
一大早,夫妻倆便在屋裏燒起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