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珠來看望她?黃鼠狼給雞拜年了?
叮囑了清夏下去歇息,江幸玖靜下心來看起醫書,而今她自己有了身子,對養身安胎這方面就格外上心了。
然而,尚且沒看了一刻鐘,明春自門外進來,手裏拿了張花帖。
她蹙着眉,神情有些嚴謹,将花帖遞給江幸玖。
“夫人,珣王府送來的。”
珣王府?
江幸玖黛眉詫異的一挑,合上書,接了花帖打開來看。
“是秦側妃,要辦花宴。”
春暖花開的時節,正是百花争鳴,往日裏這等花宴已是該辦了好幾場了,奈何今年有些不同。
又是齊國公叛變,又是懷王被囚禁,又是蘇家落馬的,帝都城愣是沉靜到了這個時候,倒是讓秦側妃給搭了開場戲。
按理說,這是秦明珠嫁入珣王府後,頭一次辦花宴,不看僧面看佛面,單單花宴是在王府裏舉辦的,這各大世家也都該應邀才是。
只是……江幸玖有些看不明白了,捏着花帖翻了翻。
“這大多世家命婦都去了定安寺吧?三日後辦花宴,帖子發的是不是有些晚了?”
明春噘了噘嘴,一臉興致怏怏,“管她呢,總歸夫人您如今得安養,鐵定是不能去了,您寫封帖子,奴婢使人送去珣王府。”
江幸玖點點頭,吩咐她取了筆墨紙硯來,也不好說自己是在養胎,只寫了偶感風寒的推脫詞。
她與秦明珠本也沒什麽交情,不去她辦的花宴,也屬實正常。
然而,令江幸玖沒想到的是,婉拒的帖子送去珣王府,一個時辰後,竟是帶來了令她更意外的消息。
“秦側妃到訪?”
她不是很确定,又問了一句。
明春苦笑點頭,“是秦側妃,人在花廳等着呢。”
江幸玖:“……”
——當真看不懂了,這唱的是哪出戲呀?
——秦明珠來看望她?黃鼠狼給雞拜年了?
納悶歸納悶,但作為将軍府的主母,既然有客到訪,她怎麽也不能推托不見。
江幸玖還是穿戴整齊梳洗過,迎出了花廳。
與旁的世家皇戚府邸不同,将軍府的花廳四周,種植最多的是南天竹,鋪地柏一類硬朗又耐活的綠色植被,唯一能開花兒的,便是鴛鴦藤了。
故而,将軍府在帝都這麽些年,幾乎是不辦花宴的。
江幸玖趕到花廳時,遠遠瞧見亭子裏端坐的人,一襲紫金相間的抹胸宮裝,發髻高挽滿頭金玉珠翠,今日的秦明珠,瞧着通身寶氣雍容矜貴,倒是與過去那個清簡秀麗的秦二姑娘,判若兩人。
等她進了花廳,兩人也沒見禮,只是互相打量了一眼,秦明珠朱唇冷勾。
“不是說你病了?我瞧着膚白粉面十分有精氣神兒。”
江幸玖清淺勾唇,在她對面落座,語聲輕慢慵懶。
“還勞煩秦側妃親自跑一趟,怕不是巴巴來奚落我的吧?看不成笑話,倒是叫你失望了,實在不好意思。”
秦明珠冷冷白了她一眼,“看來是瞧不上我辦的花宴,故意推辭咯?”
江幸玖詫異失笑,“哎喲!您現在才反應過來呀?不然您以為呢?”
秦明珠捏着杯盞的指尖收緊,染了丹蔻的甲蓋都透出了蒼白色澤。
“那你到日子不去就好了,何必還特地寫封帖子來?”
江幸玖似笑非笑,上下打量她一眼,“帝都城的貴婦一大半都去了定安寺,你這個時候辦花宴送請帖,本來也沒指望能請到多少人。”
“你這帖子都巴巴送給我了,我總要瞧瞧側妃這出是什麽戲呀?我不回帖子,你還得等三日後才能尋個由頭來将軍府,那多耽誤時間?”
“瞧,我這一回帖子,你不就來了嗎?”
——本來她也沒得什麽疑神疑鬼的毛病,會覺得秦明珠這花宴辦的,該不會是藏了什麽心思。
——只是而今秦明珠親自來了,她多少也猜測到,這花宴,多半是給她江幸玖準備的。
“說吧,秦側妃這是打的什麽主意?”
江幸玖月眸笑彎,随手扯過果盤,挑挑揀揀捏了枚李子,用纖細的食指按着,在桌面上滾動着,瞧着十分惬意。
話都讓她說了,秦明珠心口堵得慌,憤憤裹了袖口長出一口氣。
“簫平笙該不會沒與你說,秦家而今被他捏在手裏了。”
江幸玖黛眉輕鎖,十分認真的回想了一下。
“秦側妃說的,該不會是厲王……”
秦明珠滿面寒霜,厭惡的盯了她一眼,語氣惡劣的打斷她。
“你既然心知肚明,還來問我打的什麽主意?秦家就捏在他手裏,我敢打什麽主意?自然是在讨好你。”
“讨好我?”
江幸玖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很是好笑的打量她一眼,“以這副恨不能吃了我的神情和語氣?哎喲,我可受不住。麻煩您還是安安靜靜做您的秦側妃,離我遠遠的吧。”
秦明珠被噎的臉色鐵青,然而想到此番來的目的,她硬是生生咽下這口氣,勉強自己穩住情緒,繃着聲開口。
“你也不必奚落我,我而今落到這個地步,也無話可說,唯有盡力讓自己過得好些。”
“蘇家倒了,珣王如今能指望的,唯有拉攏秦家,我父親已經與他達成合作,他眼下待我也是敬愛有加,甚至許諾待我生下長子,就請命冊封我為正妃。”
說到此處,她長長舒了口氣,再看向江幸玖時,眉眼間的厭惡已經漸漸消匿,神情也平靜下來。
“夫妻本是一體,我既然嫁給了他,他又決定好好待我,我自然也該替他打算。”
“眼下懷王被囚禁在宗人府,無論喬家敗與不敗,他都絕無指望再出來,厲王……厲王的身世,既然簫平笙已經知道了,他對秦家手下留情,我們也不會自尋死路,既然大家是一條路上的,而今自然是該擁立珣王入主東宮才對,你說是與不是?”
江幸玖緘默着聽了半晌,聽她像是在問自己應不應允的意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我家郎君還在前方出生入死呢,這個時候你們來問我,他站不站隊,是不是有些不太合時宜?”
秦明珠細長的柳眉微蹙,“珣王入主東宮,是顯而易見的事,難道不是嗎?”
江幸玖定定與她對視,少頃,淺笑搖頭。
“這誰能知道?這得問聖上的意思,儲君之位,除了聖上,別人誰說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