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紗的窗上繡着一株清雅的蓮花,隔着窗紗,隐約可見窗後那抹單薄的身影。
霜合環顧這所院子,唔,被趙蓮收拾地很好,只是,這裏今天有些冷清,今日還是她獨自一人嗎?
走近屋子,特意不要丫鬟的通報。趙蓮還是在第一時間看見了她,她現在應該是很敏感的吧?趙蓮看見是她,原本盛滿了憂傷的眼眸,一瞬間起了水霧,卻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咬了咬唇,最後只說了平淡的一句:“合姐姐,你來了!”
“我是來了,看你好不好!”霜合平靜了一會兒心情,也能做到與她一樣平靜的聲音。
“姐姐請坐!”
兩人落座,都靜默了一會兒,趙蓮才輕輕出聲:“對不起,白費了姐姐的心思,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讓我死了幹淨!”
霜合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她,看得她心裏發怵時,才緩緩說道:“是啊,我是白費了心思,也不知當初救你幹什麽?”
“合姐……”她驚得睜着大大的眼眸看着霜合,微微開阖的眼眸有些顫抖,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你答應過我什麽?好好的活下去,你就是這樣活給我看的?”
面對霜合的質問,她卻忽然笑了,有些自嘲又有些苦澀:“是你告訴我的,活着就有希望,而我的希望就是看着他們怎麽栽在我的手裏!”
雖然來時已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她狠戾的表情震住了,猛吸了一口氣,才有力氣讓自己繼續說下去:“秦王欠你的已經在一點一點的補償了,我不信你就感覺不出來,再大的仇恨也比不過血緣的親密,對承慶郡主,你也該放手了!”
趙蓬雪白的手指握着茶杯,微微的顫抖着,低垂的眼眸上睫毛輕顫,也不知她心裏是做了怎樣的掙紮,半響,才擡起頭來,蒼白的一笑:“你現在讨厭我了吧?”
霜合無力的搖了搖頭,靜靜的說:“我能勸的都說了,怎麽做都看你,我不後悔幫過你,也不後悔喜歡過以前那個良善的小蓮,但我不會再管你的任何事了。皇上計劃攻克南唐,阿璨要随父出征,還有半年的準備時間,我希望在此期間,曹府不會出任何事。你知道的,我們有這樣的本事讓你做不出任何事!”她沒有再等待趙蓮的任何回答,徑自掀簾走了出去。
趙蓮應該是懼怕的,她最懼怕的應該是她與趙茉聯手吧,雖然她不會和趙茉聯手,但還是故意向趙蓮透露這樣的信息,希望她能夠回頭。
曹璨忙着練兵,霜合便抽空和趙茉吃了幾頓飯,平日了在府裏也總是只有吃飯時才看得見趙蓮,霜合面上總是淡淡的,再不多說一句,談及和趙茉的會面也總是不避忌她。曹 終日不見人影,派人去找時,又總是回說在軍營裏和曹璨在一塊,衆人也不好多說什麽,趙蓮似乎也不以為意,仿佛兩人之間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什麽。
就這樣過了幾月,在曹府終日詭異的氣氛裏,久不露面的曹 終于心急火燎的趕回了曹府。
霜合正從趙蓮房裏出來,站在門外有些出神,只在曹 心急問來時淡淡回了一句:“不太好,但無大礙!”曹 未等她說完已沖進了房中。
房中的事她已無心去看,只清晰的記得沾滿鮮血的床畔,那張信中所寫:“失去你,我便失去了最後的支撐,不若一切回到最開始,希望我的離去能減輕你痛苦。”寥寥數句,卻已足夠讓曹 追悔莫及。
沒想到趙蓮會用這樣慘烈的方式,寸許長的口子割在手腕上,鮮血染了滿床滿地,即使曹 心有銅牆鐵壁也不能忽視她這樣震撼的愛。趙蓮,她果然是極聰明的,也是最了解曹 的,最重要的是,她是對自己最狠的人,要麽,她就要賭贏,要麽,就輸的一無所有,包括自己的性命。從初始她時的輕生不就是這樣的嗎?
這,就是趙蓮。霜合在這一刻才覺得自己真正認識了她。
趙蓮修養的日子裏,宮裏數一數二的太醫在曹府裏進進出出,曹 也終日陪着她,霜合想想,這樣也算是他們自己的解決辦法,也就由得這樣下去吧。
匆匆冬月将至,霜合忙着為曹璨收拾行裝,第一次要與他分開,竟然是這麽舍不得。
曹璨不許她跟去的原因,她大概也曉得,不過是覺得這樣歷史重演的事,在她心裏肯定是會想起往昔,他不過是不想她再傷心難過,雖然這些日子以來已經經歷了許多生死離別,但是對于那一塊還是難以釋懷,可正是由于難以釋懷,她心裏卻又有了偏執的想法,非去不可。
曹璨進屋後,看她整理衣物慢慢吞吞的,心知她心情不好,放下佩劍走了過去:“你擔心一個人在家裏呆着?”霜合轉身看向他,搖了搖頭,雖然家裏的很多人依然漠視她這個大少奶奶,但是軍中戰士卻對她無比擁戴,考慮到這一層面,她們雖然不滿意卻也并不敢為難她。
曹璨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将她擁入懷中,道:“其實你跟着一起去未必是好,如今有機會呆在家裏,也可與母親她們多些時間相處,也可以做些別的沒有機會做的事!”
霜合點點頭,道:“這一次看來大局已定,并沒有什麽兇險,爹又以仁德着稱,金陵城裏的百姓也不會被擾。你此次出去,我很放心!”
曹璨道:“可你依然愁眉不展!”
霜合道:“你不用擔憂我,我不過是平白無故的想起一些事,又平白無故的傷春悲秋了一番。很快就好了!”
曹璨伸手撫摸着她柔順的長發,忽一聲嘆息道:“霜兒,我這次要離開你很久!”
“嗯!”霜合輕聲答應着,伸臂緊緊的環住他的腰。
“霜兒,我會想你,你呢?”
“嗯,我也會!”明日他就要出發了,她其實真的很舍不得,留她一個人在這陌生的她方,沒有他的她方,哪裏是家?
“我會很長時間看不到你的!”
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羅嗦了?霜合納悶的仰頭看向他,卻見他目光灼灼,正緊緊的盯着自己,臉上忽的一紅,扭着身子想避開他,卻被他更加緊的箍在胸前。
霜合推他道:“你幹什麽啊?現在是大白天,被雅虎們撞見多尴尬啊?”
曹璨低頭吻了吻她的唇,道:“我早将門上了鎖,今日只是你我獨處的時間。更何況……白天又不是沒有過!”霜合的臉越加的紅,還沒等她開口,已被他灼熱的吻封住,大手隔着衣衫已經侵襲在了她的胸前。
霜合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曹璨卻驀地停下,頭抵在她額頭,道:“我明日便走了,你也不肯嗎?”霜合扭頭瞪了他一眼,下一刻卻鑽進了他的懷中,伸手悄悄解開了他的衣帶,曹璨忽的一笑,擁着她倒在了床上。
床上正整理了一半的衣服被扯得淩亂,曹璨揮手打落紗帳,遮住了眼前的旖旎風光。
大軍出發,全城歡送,一場送別過後,遙望着他遠去的背影,那個騎在高頭大馬上,身姿挺拔,相貌不凡的男子正是她的夫君,心裏沒來由的喜悅。
待衆人各自散去,她悄悄回屋捉了早已準備好的衣物用具,溜到後門的馬廄裏,對雪龍悄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将它牽了出來。
雪龍仿佛了解她的心意似的,一路向着大軍的方向狂奔,不過二裏她已追上了
大軍,霜合覺得它真不愧是萬中無一的好馬。
答答的馬蹄聲猝然響起,還是驚擾了衆人,有人策馬回頭查看,一見走是她,愣了一會兒,待要去回,卻被霜合叫着:“我來,只是想告訴他,不管是一裏千裏,只要我出發了,就不會回去!”
半響後,那人回來,請她過去。
霜合揚首笑了笑,騎着雪龍走了過去,一眼就瞧見曹璨一臉戲谑的瞧着她走來
,看來他是一早就料到她會跟過來的吧,那他昨天還那麽賣力的……不覺又氣又惱的瞪了他一眼。可一瞥眼,卻瞧見曹彬也站在曹璨身邊含笑看着她,一時間卻有些臉紅,吶吶的叫了一聲:“父親!”曹彬半含笑的看着她:“走吧!”
這算是默許了吧?霜合左右看看,見大家都默默的轉身繼續前進,于是也默默的蹭到曹璨身邊,暗暗吐了吐舌頭,曹璨含笑看了她一眼,繼續帶軍前進,他要做一軍表率,自然也不能和她随意說話。
随着大軍的前進,霜合覺得,這才是她的生活嘛。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