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光從舒樂的身上散發出來, 她還是簫可可的模樣,只是現在的她已經讓人看不出樣貌。
金色的紋路覆蓋了她的臉,她的身子被籠罩在一陣白光中, 靈蝶圍繞在她的身邊廢物,她的長發随着風起舞。
她睜開眼睛,銀色的眸子中映出這個世界的模樣。她看到的不再是簡單的世界,她在每個人的身上都看到了一條線。
空氣中也流動着金色的線, 舒樂伸手抓住一根, 她的腦海中便出現了“世界是物質的世界”這樣一句話。
舒樂詫異, 這就是世界的規則線嗎?
她俯視着身下的一切, 暴走的冤魂, 不甘心的鲛人族, 毫無所知的修士, 兩敗俱傷。
她輕輕推開面前的線, 身子向下飄去, 她飄到那些冤魂的身邊,那些哭泣的冤魂都止住了聲音,他們變得乖巧, 甚至有些讨好舒樂,圍着舒樂轉圈圈。
舒樂伸出手輕輕撫摸他們,嘆了口氣。
“千年因果, 終有輪回。”她道。
靈蝶翩跹,帶走了一個又一個冤魂。
鲛人、修士們都揚起頭看着神跡的降臨。
他們曾苦苦祈求三百多年, 神從未聆聽過他們的聲音,可是今日,神降臨世間,帶走了這些冤魂!
鲛人虔誠得跪到地上, 他們的魚尾觸及地面便化成一雙腿,鲛人們雙手合十,開始吟誦起古老的歌曲,歌曲聲輕盈宛轉,像是在給這些冤魂送行。
修士們也雙膝跪下,他們修煉百年,連化神期都沒有真實的觸及到幾個,更不必說神!他們垂下腦袋,不敢用凡眼去玷污神。
燕回舟本也不敢擡首,只是他的佛珠牽動着他的手腕朝着舒樂的方向指去,若不是燕回舟抓得緊,此時便飄向舒樂了。
這一切都太過突然,最後一個冤魂被靈蝶帶走,鲛人停止了吟唱。
白光消失,舒樂也消失在衆人的眼前。
神已消失,鲛人和修士的關系又焦灼起來。
海洛看着扶楓,冷笑一聲,“鲛人淚是娘娘賜給我們鲛人族的神物,我他日必回取回。”
一揮手,鲛紗畫從天空中飄下,所有的鲛人湧入畫中,畫重回到元钰的手中。
元钰執劍的身子不曾動搖,但是她現在的狀況也不好,畢竟只是一個普通元嬰期的身體,能揮動蒼蕪劍并和化神期的許宗君打成這樣已經是她的極限。
她一捏訣,禦劍離開。離開前還喊了聲花言。
花言還沉浸在方才的神跡之中,他看見舒樂化身成神降臨世間,可是此間不是已經無神了嗎?
還是,那是舒樂身為神使擁有的一絲神力?
花言不再多想,他看着這些修士,大部分的修士都用畏懼的眼神看着他,他冷笑一聲,看到了燕回舟。
燕回舟正看着自己的珠子出神,卻見他身後的那名修士舉起劍直直捅向他的後心窩!
花言根本來不及阻止,燕回舟一口鮮血噴湧而出,鮮血濺在佛珠上,喂了血的佛珠發出紅色的光芒,又淡了下去。
“燕回舟!”
“回舟師兄!”
“回舟!”
燕回舟神思朦胧,他的心口熱乎乎的,腦子很沉,但是他又看見了另一個自己,他站在花海之中,兩手搭着胯前,默默地看着他。
“終究是我對不起你。”
他說道。
燕回舟不明白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剛想要開口問他,才發現自己張不了口。
“你去吧!”
和尚對他道,而後他便失去了意識。
—
恩潤寺中,舒樂換回了自己的模樣,她臉色蒼白,身子虛弱的将床上奄奄一息的燕回舟扶起來,然後将自己剩下的靈力傳輸給燕回舟。
燕回舟被刺傷心脈,了無用自己的一竅玲珑心吊着他一口氣回到了恩潤寺。
景豐找來了中土的名醫都無所醫救的法子,因他的靈脈本不是靈脈,而是夜摩羅的經絡,現在經絡斷裂,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方法将其鏈接。
舒樂呼吸沉重,手掌心放在燕回舟的胸口上,擡手間都失去了力氣,不知道是方才用靈力過多還是如何,她記不得後來發生了什麽,只記得自己的腦袋疼極了。
源源不斷的靈力從燕回舟的胸口湧進去,舒樂額間的夜摩羅越來越淡。從燕回舟的胸口為中心,夜摩羅金色的經絡因注入的靈力有了活力,重新沿着燕回舟的經脈游走起來,去連接那些斷裂的部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舒樂腦子沉重,失去了控制四肢的力氣,身子跌落進燕回舟的懷裏。燕回舟方才恢複意識,第一時間接住了舒樂。
他顧不得自己現在衣衫不整的模樣,看着舒樂發白的臉,她的身體冰涼讓他害怕。
“師尊!師尊!”
“嗯……”舒樂用勁力氣去回應燕回舟,她怕自己不應他,燕回舟就會哭,可是燕回舟還是哭了,濕熱的眼淚滴在她的臉上,讓她也濕了。
“別……”舒樂氣若游絲,她還想再說些話,卻再也沒有力氣了。
燕回舟淚眼模糊,牙齒都在打顫,舒樂的身體在他的懷裏變得輕盈,他抱緊了舒樂,生怕松手舒樂就消失,可是舒樂失去最後一絲氣息的時候,她的身體也化成了氣,化成了風。
“師尊!!!”
燕回舟撕心裂肺,卻抓不住舒樂衣衫的衣角。她化成了這個世間的任何一物,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