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過後,瑾淩應邀來到當初自己撞見傅翼偷情的廢棄宮殿。
傅翼早已候在此處,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的圓月,見到瑾淩,笑着看他道:“你來了?”
瑾淩皺眉“叫我來何事?”
“如兒和孩子如何?”
“你希望她們如何?”瑾淩反問。
傅翼微微嘆氣,自那次瑾淩借着為木子擦汗掏出那條如兒的絲巾起,他便開始疑慮那晚發現他與如兒共度春宵時的那人便是瑾淩。
他知道瑾淩不如表面那般簡單,瑾季一直以為傅翼是按照他的指示做事,殊不知實際操控着自己的便是瑾淩,可即使自己對他言聽計從,可瑾淩還是防着他的。
也許只有自己死了,瑾淩才會放心,如兒和他那未出世的孩子才能遠離這場是非。
死到臨頭,他心裏一陣悲涼,他想起那個強勢的女人,那個從未為哪個男人停止過招蜂引蝶的女人。
“那年我剛進宮時也是對木越動過真心的”傅翼也不管瑾淩想不想聽,也不是天真到想借此博取瑾淩的同情,此時他只想找人傾訴。
“木越不似木子,她太過要強,誰都無法降伏于她,這些年她身邊男人換了又換,我摸着宮殿冰涼的牆角,一夜一夜地等,等她累了便回到我的身邊,再也不走……”
“如兒與她不同,如兒性子柔順,她見我的第一面便有我在木越臉上看不見的柔情,她倆太不一樣了!”傅翼看着空中的月亮,頓了許久,才又說道:“你答應我,我死後,你給如兒一個富足,安穩的生活”
“那是自然”
月色下的瑾淩面無表情,冷冰冰地丢下這句話後便走了。
傅翼在瑾淩走後,獨自一人站在在寒風瑟瑟的荒院裏許久,方才避開瑾附派遣巡羅的侍衛來到木越的寝殿。
他打量着周圍熟悉的事物,因動亂一直未有宮人打掃,一切還如事發當晚一般,桌子上還有那一壺放了蒙汗藥的酒,那晚,便就是在這張桌上,他親手将酒斟給木越喝下……
報應不爽,他苦笑着,從懷裏掏出一包毒藥,倒進那個壺裏,搖勻後,為自己斟上滿滿一杯,仰頭喝下。
而後來到床邊,褪下鞋襪,疊放整齊,枕着木越平日的枕頭,呼吸着木越熟悉的氣息,沉沉地睡了過去,一臉安詳。
瑾淩每日将伺候木子的宮人招來細細查問一遍,每次問都只是得到一個不吃不喝的答案,長嘆一聲,只得吩咐宮人将參湯強灌進去,只是,憂慮到如此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
這日,宮人将參湯灌給木子喝過後。
有一宮人抱着一盒子進來行禮道:“奴才受命将昆華帶來見您”
木子聽見昆華,呆滞的臉上總算有了一絲反應,木然地看着那宮人。
宮人将骨灰盒遞給木子。
木子已多天粒米未進,瘦骨嶙峋,全然無平日的風采,她已是皮包骨的手在發抖,顫聲問道:“這……是昆華?”
宮人點頭稱是。
“哇”木子剛剛才喝進去的參湯大口大口地吐了出來,她渾身發涼,眼眶發熱,她腦裏滿是,那天豔陽下,她許諾有空便去看他,笑得一臉滿足的昆華,可……可自己……那天後卻将自己的諾言抛到腦後,一直在圍着瑾淩打轉……瑾淩……她想到那個人,一直與自己虛以委蛇的那人!
想到那雙滿是鮮血的雙手,想到滾到自己腳邊的頭她母親的頭,想到屍骨無存的昆華……心裏抑制不住地産生一股恨意,恨得她全身發抖,緊緊咬住自己幹燥的嘴唇,直至滲出絲絲鮮血……不可以……自己不可以就這麽倒下……終有一天……她要踏着瑾淩的屍首,将他在意的人全都殺掉!凡是與他一個姓的都不能活!與他有關聯的人都不能活!恨意要将她吞噬……此時的木子因幾天未睡,眼眶通紅,眼白布滿血絲,“哈哈哈……”她仰天大笑,黑發披散,形态癫狂。
送骨灰的宮人見她如此模樣,吓了一跳,放下骨灰盒,福了個禮便匆匆地走了。
羽國監牢裏。
此時的蕭旬頭發淩亂,滿是凄涼,這是一座鋪滿幹草,滿是虱子與老鼠的囚牢,裏面關着幾十位羽國平日顯貴的貴族女子,她們的母親已被賜死,而她們因無權無勢,又正值妙齡,暫被關押,生死未蔔。
賜死的權勢當中首當其沖的便是頗受木越寵信蕭源,蕭旬想起蕭源那日赴死之前與自己說過的話,她雖因木越遭劫,死之前不曾擔心過弟弟與自己,心心念念得反倒是羽國皇族唯一的血脈木子,千叮萬囑地吩咐蕭旬想盡辦法救出木子,複國!
複國?蕭旬苦笑,如今,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哪裏來的複國?
“吱呀”牢門一聲打開,一絲絲光透了進來,随着光一起進來的還有一股酒氣,以及一群人的喧鬧聲。
接着便見一群醉漢東倒西歪地走進來,大着舌頭,嘴裏還說着穢語。
“兄……兄弟們,我……跟你們說,羽國那一群老娘們長……得嫩得能掐出水來,今日我們好好快……快活快活才是”
“好好……好,反正……現在小王爺要顧及正事,沒空……沒空理咱們”
這一提議讓門外諸多醉漢激動不已,七手八腳地便忙着找鑰匙打開牢門,因喝得多,走路都走不穩,拿着鑰匙的手一直抖着插不進去洞裏。
旁邊那人見他磨磨蹭蹭,一把推開他。
“一……一邊去,沒用……的東西”接過鑰匙對着孔摸尋半天,終于打開了牢門。
而有部分醉漢因等得不耐,早已将自己的衣服扒光,只剩下一條褲衩。
牢裏的諸位雖說不是未經人事的,但見這群人這般模樣,在平日,連給自己提鞋都不配,哪肯委身與他們。
一些性子弱的便縮在牆角哆嗦着不敢出聲,個性強的喊罵不斷:“狗奴才,我等身份尊貴,豈是你這等人能夠觊觎的?”聲音發顫,底氣不足,可見她們也知今時不同往日了。
那些醉漢一巴掌将喊罵的人扇倒在地,按在地上便開始撕扯她的衣物,一時間這些醉漢便如進了羊群的狼一般,為所欲為。
蕭旬不似平常貴族膚色雪白,她自幼習武,皮膚黝黑,五官不精致,所以并不紮眼,一時沒人注意她,直到那個站在門口處插了半天鑰匙沒插進去,被人嫌棄的醉漢慢了一步進來,見到各位“老友們”都有了“對象”,他也不好過去橫加幹涉,見到窩在牆角的蕭旬,便踉跄着朝蕭旬走去。
蕭旬是蜜水裏泡大的,還未經人事,平日裏她看起來大大咧咧,也是沒有受過苦難有過實戰,見到這般狀況早已将平日所學的武功招數,俠女情懷忘到九霄雲外。
見到那醉漢朝自己走來,她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本能地抱住自己的雙腿,蜷縮着,驚恐地搖頭說道:“不要……你不要過來……”
那醉漢聽到蕭旬的話語像是打了興奮劑一般,更加快了速度向蕭旬撲去。
雙手不住地撕扯着蕭旬的衣物,醉漢畢竟是五大三粗的男子,蕭旬掙脫不過,衣物被扯爛,醉漢如獲至寶一般抱着便啃,黏濕的帶着怪味的口水,讓蕭旬泛起一陣惡心,她不管不顧地用力用腿一掙,正踢在醉漢檔處,那醉漢抱着檔處一陣哀嚎,在地上打滾求救,再也顧不得蕭旬。
蕭旬雙手抱頭,害怕地哭起來,她耳邊全是同伴的痛苦□□聲,淚眼中她看見打開着的牢門,她本就是是高手,在此時因為求生欲本能地運用輕功向外面跑去,顧不得自己衣裳不整,顧不得身後同伴的求救聲……
她現在只想逃出去,只要自己遠離這裏就好了!
羽國餘孽已收拾得差不多,各駐守城池的将領或迫于公主在他們手上或因木越降書也已大多歸順與瑾季,局勢已穩,瑾季便只留了他麾下的一威武大将軍賀午鎮守在此,攜瑾淩與瑾附回陌國。
木子也一同被帶回了陌國,這便是她第一次出遠門,作為俘虜。
而此次收複羽國太過順利,連平日與木越寸步不離的寇樓像聽到什麽消息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瑾季心中便一直存了一股疑慮。